轻雪暖阳终消去,风枪霜剑杀隆冬(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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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尽秋分日,春生冬至时。

并州的冬日本就走得慢,如一步履蹒跚的佝偻老人脚晃晃悠悠悬在半空得老半天才落能下半步,再加上并州这没日没夜下不尽的雪、望不尽的雪漠苍茫、日复一日不变地过着,不过才在并州待了十日不到,卫沉却仿若觉得自己已过了数十个轮回春秋,身心苍老得不行,似黄土半埋身。

好在今日冬至,这样单调乏味的日子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军营空地上一早便支好了数十口钟口般大的铁锅,铁锅下面随意劈成两半的粗长松木正烧得火焰汹汹上窜,烫得满锅冒尖的雪块很快便化成不断沸腾翻滚的水。

白烟热气缭缭里,伙兵连忙将刚包好的饺子一股脑全倒进各个锅中,旁边负责生火的火兵也跟着连忙往锅下又扔了几大块粗大的木头,瞬间火星飞溅,通红的火舌迅速将之包围,很快便融为一体化之为一团更大更烈的汹汹火焰,肆意、尽情、毫不保留地烧得沉在锅底里的饺子炽烫难忍,不一会儿便逃到锅面上不停喘着气,饺香四溢。

“饺子好了!”

军营里弥漫了数几日苦得反胃的药味终于被今日冬至的人间烟火味冲淡了不少,看着眼前这一派热闹场面,卫沉在一旁也不禁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心境也不似之前那般郁闷平乏。

在冰天雪地站久了,整个人手脚都开始发僵,卫沉也准备过去吃上一碗热乎乎的辣汤饺子,驱驱寒,不冻耳朵,迎下冬至。可脚刚没走几步,就见三五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身背长弓利箭匆匆从军营空地另一侧绕过,看其方向,应是准备出营。

卫沉心下狐疑,快走几步拦下几人,问着,“今日冬至,你们不去吃上几碗饺子过下节气,怎么这个点了还要出营?说,干什么去?”

这群人中的领头士兵回道:“回卫副将的话,客帐里的秦将军吃不惯军中伙食,便让属下几个去山林中打几只鹿回来,给他换换口味。”

“他还真把这儿当他家了,真不客气!”卫沉讥讽着,并朝秦似道住的那方营帐望了一眼,追问了一声,“这事,将军知道吗?”

领头士兵点了点头,无奈回道:“若是无将军军令,我等几人又怎敢擅自出营。”

魏达为三军主帅,他亲自下令之事,卫沉身为下属也不好为之出头,只能体谅道:“今日冬至,先去把饺子吃了再走,等会儿在雪地里行走身子也暖和些。”

这几个士兵自是感激不已,但军令如山不能耽误太久,连吹带喝吃完几碗热汤饺子便拿起弓箭匆匆跑出了军营。

远处白茫山林里那几个士兵身影早已不见,卫沉转过头来,望着军营大门正前方那一扇紧闭如坚石的肃黑城门,一动不动良久才又仰头一望那如山似天的高耸城楼,心里莫不一生气馁之意,颓然无助得很。

“已经冬至了……”,面对着这一座近在咫尺的并州城卫沉自言自语说道,心中颇是无奈还有焦急,主上定下的归期将至,细致算算,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可他们仍旧被一道城墙阻挡在外,进去不得,再这么无用耗下去,先别说主上交予的任务能否完成,恐怕连他们自己还有整个大军都得全交代在这里。

如此深想,多日犹豫不定消散,卫沉心下终于下了决断,转身就入了军营往将军主帐方向大步走去。

雪色轻盈,浅浅似羽,这阴沉乌黑的天又开始下起了雪来,风初小寒未重,吹落在人脸身上还并不冷,但卫沉却太了解并州这擅于伪装的雪,现在看着是白雪如絮轻柔若梦,可不出一会儿便能骤然变大成暴雪打人,冻皮刮骨要人命。

卫沉走得快入营早,自是没能见到狂风暴雪搅乱得天地失色的景象。现在他站在将军营帐之内,此处无风无雪炭火正旺,可卫沉心里却知道这里也将有一场风雪骤来,其严寒凛冽并不逊于外间狂风暴雪。

“何事?”魏达望了一眼卫沉,见他站在庭中一直未说话,便主动问道。

卫沉也抬头望了一眼伏案认真批阅公文的魏达,回道:“属下前来也无大事,只是想问下将军,客帐那位秦将军,您打算如何处理?”

“处理?”魏达有些玩味品着从卫沉口中蹦出来的这词,自是也对他的心思瞬间摸清得十足,笑着提醒道:“卫副将难道忘了,若无这位秦将军带信,我们又怎知城内众人对你我是何态度。若真‘处理’了这位秦将军,到时入关军牒一到,谁又帮你我进并州城?”

卫沉迟疑反问道:“将军认为区区一张入关军牒,就真能让我城外大军顺利进城吗?”

魏达眉色一扬,只安静看着卫沉,没有回答。

卫沉却显着急,大胆直言道:“将军,属下认为此事症结并非是在一张入关军牒上,而是并州城众将领,尤其是端王妃,他们根本就不信你我。入关军牒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借口,就像是城中突发的时疫,只不过都是他们阻挡我们进城的一个借口罢了。”

“你我本就心思不纯,人家心有怀疑也是常理之中,怪不得人。既然他们因入关军牒一事而怀疑你我,我们便把它补上便是,不过也就是多等几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魏达心有伤感,话也只能无奈叹道。

“将军,这并不是简简单单多等几天的事。入关军牒这事上我们考虑不周存有疏漏,一开始便失了先机,即便我们能将入关军牒准时送入并州城,恐怕也不能打消他们对你我的怀疑,更何况大风关的守将王子天对你恨之入骨,是定不肯说出官印藏在何处,而无官印印章为凭,这入关军牒写得再天花乱坠,它也终究是一张无用的纸,对我军进城根本毫无助益。”

大风关乃东入西境第一大关,入关后便是一览无碍的平原,可直达西境重地并州城,因此此关防守兵力一向森严,飞鸟难越,可数日前却被他们轻而易举给拿下了,其中隐情魏达自己心里最为清楚,而这也是他心里最不愿面对的伤痛,所以当被卫沉毫无避讳揭开时,他是逃避、不愿理会的。

“听你之言,你心下已有良策?”

卫沉点了点头,“属下认为,现在唯一能取胜之计无非快刀斩乱麻,以快制胜。”

“如何以快制胜?”魏达不温不火,继续问道。

卫沉抬头,坚定回之,“趁其不备,攻打并州城。”

这次听后,魏达突然笑了笑,放下手中笔,回道:“卫将军常年在北境作战,面对的多是漠北草原与戎狄骑兵,用以快制胜攻其不备这招确实是一计有效的良策,可今昔非往昔,并州非漠北,你今日面对的对手亦非漠北草原上只知道胡乱冲撞的戎狄骑兵。你去看下这并州城墙之上守卫的将领士兵,这些人可都是在前褚战神耶律平刀下一次次顽强活下来的精兵良将,其作战能力全天下有几支军队能与之抗衡。如此贸然,心存侥幸,这可不是兵家用兵之道。”

卫沉仍是自信回道:“属下怎会不知并州城乃西境三州重地,其防守兵力必不容小觑,可如今端王远在京城,陆知又被我们骗去了夏州,并州出战无人,况且将军你在并州经营多年,对并州各处知己知彼,所以属下才敢大胆生出此计,定能杀得对方措手不及,即便不能一举攻下并州城,也能重创敌军,令其无力还击。”

魏达笑了笑,然后直视望向卫沉,却转而问道:“你知道我为何一直执着于那一张区区入关军牒吗?”

“……”,卫沉摸不清魏达此问真实之意,想了想才不是很确定回道,“不是因为,他们想要吗?”

“是,但也不是!”同为军人,平心而论这些日子魏达对卫沉的军事能力是欣赏的,但毕竟年轻气盛太过着急,也太过轻敌,“我是想用入关军牒来减消他们对我的疑虑,我也知道此计收效甚微,可是我还是选择了这条稳妥却效果缓慢的路,你可知道为何?”

再次被问到,卫沉依旧毫无头绪,茫然摇头表示不知。

“因为‘不知’!”魏达起身走近卫沉,轻声回道,“因为我们对这座白雪覆盖的并州城一无所知。我们不知道城内究竟是何情形,不知这时疫究竟是真是假,不知其兵力强弱如何部署,更不知端王在离开之前究竟为保这座并州城设下了多少的机关陷阱,就等你我这样的有心之人自取灭亡。”

凭一己之力收复并州,然后杀耶律平灭后褚,再收夏国令四境各部臣服,对于那位赤手空拳打下西境三州的西境霸主,魏达是心存佩服的,但亦心存畏惧。

“可端王毕竟不在并州,不是吗?”对于从未谋面过的端王,卫沉是心存侥幸的,多年前他曾与耶律平有过一战,其凶猛现在想想还觉后怕,而对于亲手将耶律平打败的端王,若他此时真在并州城,对可能的后果,他更是敢都不敢想往下想。

“你太高看我了,也太轻视这座并州城了。”魏达笑笑,并无讽刺卫沉之意,就事论事回道,“端王不在,可留守在并州的将领哪一个不是他的化身,即便没了陆知这一员大将,这并州城内还有数十位骁勇善战的猛将,这些可都是跟着端王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活着回来的悍将,就凭我一人之力,怎能敌得过众人之勇?”

卫沉听后久久沉默,理智上他明知魏达之言有理有据,并无私心,可情感上却生了几丝不该有的怀疑出来,还不死心问了出来,“……将军可是因为在并州待久了,不忍与曾经生死与共的战友兵戎相见,所以才百般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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