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
一夜萧萧秋雨,落叶遍满长安。
时至天明,大雨仍滂沱难断,满朝文武百官冒雨上朝,心亦如此间天色阴霾笼罩,惴惴不安,隐隐有不好预感,约大事将来。
果不然,圣上方至,当朝阁老孟谦真便首先直言上谏,参莱国公梁卿愈、恪靖候吴奇真、东宁侯冯炳泉等七家世家大族卖官鬻爵弄权肥私草菅人命之种种罪行,更有甚者暗中行巫蛊之数罔逆圣上,特请陛下下旨,清查此事,严惩罪人。
孟谦真此言一出,立即震惊朝野。
自然,震惊的肯定不是这些世家大族做的肮脏事,毕竟这些事这么多年也算是人尽皆知,大家皆心照不宣罢了,不算稀奇,至于巫蛊犯上之事也是有待查证,这些个世家大族胆子再大对陛下再不满,也不敢做下这抄家灭族的祸事。
而让众人真正震惊的是孟谦真今日之举:要知道孟谦真所参之人皆是他一派之中流砥柱,全是支持他孟家忠心不二之人,孟谦真如此“大义灭亲”不惜污蔑自己人,其用心其立场立刻显露无疑–––孟谦真这是在拿自己这一派的人来向当今陛下示好,拿这些人作他孟家再进一步的垫脚石!
莱国公梁卿愈等被点名参奏之人亦瞬间恍然大悟,知自己信错他人惨遭背叛,可无奈他们之前与孟家交往甚深,家族各事大小腌脏孟家或多或少都有所知晓,根本就瞒不住,更可恨的是孟家一直清肃家门家风甚严,从未有所只星半点掺和,亦无半点腌臜泄露,如今看来原早是计划深远。
孟谦真参言一毕,连接着就有多年对这些个世家大族心存怨恨的清流官员立即出言参奏,让本就被打得措手不及的莱国公等人更处境艰难,但怎奈他们拿不出孟家半点把柄,虽对孟谦真满心愤恨个个欲杀之而后快,可也只能扑倒在地连连磕头大喊冤枉,但皆徒劳无矣。
巫蛊大罪乃是犯上谋逆,怎能无视轻饶,未待青川开口下旨,便有谏臣刑部官员御史台官员请命彻查,青川顺势而为,亲下御旨交由刑部、御史台、大理寺官员共同会审,并特命孟谦真为此案主审,彻查此事,无论所犯大小如何,皆决不姑息一人。天子之意,已然甚明。
今秋长安一场初雨,连绵数日不见停歇,刚好将长安满城弥漫的血腥之气冲刷得干干净净,待日星初耀大雨初霁,杨柳拂面柔风醉人,长安繁华依旧如昨,除了多了几座空了人的府邸罢了,但很快又被搬进的人家填满,谁又在意,谁又知道,日子仍如城外的渭河水日复一日地缓缓流着,未曾变过。
孟谦真因此案揭发查证有功,备受圣恩,孟家顿时成为满长安最耀眼的新君新贵。因孟谦真已是当朝从一品阁老之尊,上已有一品宰相公孙释在位,无上可升,圣上便只能多做银财赏赐,特御笔亲题“忠君实臣”四字为匾光耀其孟家门楣。除此之外,孟谦真长子孟敬修因彻查此案有功被破规制连升三级,就连其次子孟敬敏一流连江湖的无功人士亦特授一六品武职荫封。如此无上殊荣,自北齐开国便无从有过,由此可见圣心之意,一时间来孟家恭贺往来之人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
自陛下御赐牌匾从皇宫大张旗鼓送来,孟家门前的热闹便如过去那一场连绵数日的秋雨不曾歇过。过了最初几日喜悦新鲜,孟家父子也渐渐生了疲累,便让孟老二这个“不懂官场”的江湖粗人去做这些人来送往的麻烦事,孟家长子借着老父身弱不便见客为由与孟谦真躲在内府图个清闲。
即便身处孟府深处,与前府隔了三四个大院子,可属于世间走动的人情热闹还是无孔不入地清晰传来,坐在书房中躲清静的孟家父子俩人无奈相视一笑,叹着这世间纠葛难逃。
“下棋需静不是身静,而是心静,最忌三心二意。”
孟谦真执一白子落下,瞬间便吃下孟敬修大半黑子,让孟敬修损失惨重。孟敬修连忙回过神来,集中注意连下黑子补救,费了一番心力这才阻止住其父势如破竹的凌厉之势,换回了颓势。
黑白各子针锋相对,势均力敌,局势稳定,孟谦真很是满意长子方才力挽狂澜之举,这才问道:“你这几日总是心思不宁,做事爱神游其外,是在想什么?”
心神归位多落于棋局之上,孟敬修紧跟其父攻势,不让他有半点可趁之机,回答可见随意,“也没什么,也可能是我一人的胡思乱想罢了,不值一提。”
“既是胡思乱想,说来听听也无妨。”孟谦真老目矍铄,注意力虽都放在与其子的对话上,可手上落子却有条不紊,一子不差正对黑子守势之上。
孟敬修聚精会神执棋补势,边回道:“儿子最近总在想,陛下连施天恩于我孟家,又封赏又赐御匾又加官晋爵,孟家如此之盛从未有过。儿子身为孟家长子自是高兴,但同时也心存忧虑,恐天恩太甚,流言蜚语伤人来,对我孟家不利。”
“这次我孟家弃世家各族而忠于陛下,滔天骂名已是背定,外间的流言蜚语伤不伤人,于我孟家都不过挠腮之痒,何至于让你这般心神不宁寝食不安。你真正担心的恐怕是我孟家盛极必衰,陛下过河拆桥,我孟家会步上来莱国共等人的后尘。”孟谦真一针见血毫不遮掩便说出长子心中真正担忧,就如他手中白子未等黑子落稳之际便行凌厉之风,果断截断其后悔之路,做成定局。
局势又转安为危,孟敬修执棋踟蹰难下,“真是什么也瞒不过父亲,这确实一直是儿子难以解开的心结。此次封赏,我就罢了,可就连二弟一毫无功名的白衣都得了一六品武官荫封,若祸端突降,儿子真怕我孟家会无一人可得幸免。”
“胜而不骄居安思危,你有如此周全顾量,为父甚是欣慰。不过修儿,你觉得以我孟家如今之所处,是仰赖陛下一人之所决,还是北齐形势之所在?”
白子压势,黑子再显弱势,面对此等危局,孟敬修有些力不从心,话不知如何回,手中黑子亦犹豫白子之间,举棋难定。
孟谦真见之并未催促,耐心等待时边为之解其惑,“我孟家虽选择权势忠于陛下,但莫要忘了我孟家之根基仍是这些世家之所在。只要北齐世家一家未灭,我孟家于陛下便还有一丝利用价值。虽然此次为父将莱国公这些势力较大的世家大族杀尽,但余下的世家或无名寒族会如雨后春韭一拨一拨又长起来,变成另一个莱国公恪靖侯东宁侯。只要世家杀之不尽,我孟家自是立于不败之地。”
孟敬修猛然想到,“所以父亲在处置这些个世家大族时才会采取不同手段,或灭族,或抄家,或流放,或判无罪,就是让世家大族各保存实力,为我孟家他日之所用。”既可向上有所交代,又可成他孟家之权,如此老谋深算,思虑之远,着实让孟敬修对其父更加敬佩。
孟谦真淡笑不回,只执棋轻敲茶案一侧,催促长子快快落子。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