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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苏薛童年（十九）
隗旦咬着唇，还没从适才的打趣中缓过劲儿来，只觉得丢人。直到钟昱叫了数声，哄骗着要回去了，才抬起粉红的小脸，往前边儿看去。
王府的马厩当得了一个熙春楼，隗旦见着不免吃惊。一条一丈宽的碧玉水渠从跟前穿过，不知是从哪儿引的活水，只向东墙边滚了流去。钟昱拉着隗旦过了桥，眼前的马厩有百步宽，画栋雕梁，丹楹刻桷，竟与王府别处的屋舍一般华美。东边儿一间房存着草料五谷，西面辟出一间屋舍停着车马器具。中间马房约有三、四十数，各色马匹尽数圈在其中。进门处一根椽子横立着，上面栓着一只半大猕猴，不时上窜下跳，吱吱叫唤。
钟昱笑道：“平日里这些马喝的，都是活水，草料谷物，由日夜两班人饲喂。你瞧瞧，有没有看得上眼的？”
隗旦在草原上阅马无数，却少有见到着许多良驹在一处。王府的马较寻常马来得更肥壮，有好几个种，除去市面上常见的马匹，更有两匹罕有，连他也未见过。
“昱哥哥既然这般懂马，又何必问我。”隗旦只觉着又要讨个没趣，也不随便开口了，只停在其中一匹不认识的马儿面前，伸了手摸马颈。
钟昱憋住笑，生怕他恼了，抱了人起来，平齐着马头让他看仔细，“你喜欢这匹？”
隗旦轻轻摸了摸马鬃，眉眼一弯，点了点头：“乖马儿。”
“这是千合部献给皇上的马。”钟昱凑在隗旦耳边，声音低得旁人听不见，“阗将军得了两匹，转赠我一匹，就是今年才灭族的部落，你听说过吧？”
隗旦呼吸一窒，钟昱跟他说这个做什么？难道发现他身份了？他心底一乱，与钟昱拉开些距离，目光飘忽起来。
钟昱见他这般模样，心中坐实了七八成，把隗旦按在肩上，低低道：“不该与你说这些，是吓着你了么？”
“没………”隗旦推着钟昱蹭起身，眼里噙了半颗泪，水汪汪的，拼命摇了摇头。
“不怕，我会保护你。”钟昱把人举过头顶，仰着看了会儿，把隗旦放在了那匹照夜上。
隗旦也没想要骑马，上马坐了会儿，便又伸手要下来。钟昱抱了人到怀里，小声道：“别哭了，被芙蓉见了笑话，以为我欺负你。”
两人从马厩里出来，见着芙蓉，隗旦果然止了哭，埋头在钟昱肩上蹭了两下，跟没事儿人一般。
“公子这是累着了？怎么又跑到王爷身上去了？”芙蓉笑问道，一会儿不见就腻在一起，这两人还做什么正经模样。
“我只是上马坐了会儿。”
隗旦要下地，钟昱便又抱着人放到地上。即便如此，依旧见着芙蓉捂着嘴笑了两声，心中很是有些介意，一路上也不拉钟昱手了，自个儿走在钟昱身后。
钟昱见着他使小性儿，也由得他，等会儿气过了，再拉着也就好了。
三人从马厩一路逛去，钟昱心思都在隗旦那儿，也没细究徐勇去了哪儿。此时徐勇却跟徐荣躺在草料房的干草堆里，“哥，我是跟你一道做了贼了，都不敢出去。”
徐荣啐了口痰道：“没想到啊，得来全不费工夫。”
“什么没想到，你又发什么疯呢？”徐勇扒了下徐荣，这是见着王爷傻眼了？
“我先前不是与你说了。”徐荣趴在窗口，往外看了看，钟昱一行已走得没了影，“我财迷心窍，捉了一个小孩卖了。”
“是吧，这等劣行你又拿出来说作甚。”徐勇要不是看着是自己亲兄弟，就想押他去报官。
“我这不是又见着他了么？”
徐勇愣了阵才想过来，“你是说……那个王爷接回来的小公子？”
“可不是么，我和他也处了那么些日子，一眼便能认出来。”徐荣道：“你说他值多少来着，三千两？”他嘴角一掀，露了一口黄牙，干巴巴地笑了起来。
“你这无赖，又打啥主意？王爷的人你敢动，不要命了？”徐勇一推徐荣，徐荣挺直了倒在草垛上，眼睛转了转。徐勇见他那模样没啥好事，怒道：“一肚子坏水，你要做什么别扯上我，王爷待我不薄，出了什么祸事，我与你再做不得兄弟。”
“你急什么，我说了要做什么了？好兄弟，你我两个穷命，总算有点出息的机会，你还不想——？”
“呸，你想你的，我做不得那恩将仇报之人。”
徐荣见他脾气难改，也不多说了，只朝天躺着，盯着屋顶一动不动。
徐勇心道王府里他也做不得什么，没把他当回事，只盼这几日过了就撵回家去，省的在外丢人。
隗旦和钟昱逛到快午时，还没走完王府，便遇着管家迎面奔来。
“王爷，镇国公到了，现在在议事厅等着的。”管家一躬身，眉目间急切许多，也没多一句嘴。
钟昱皱了皱眉，回身吩咐了管家带隗旦二人继续逛完，自己一人去会阗悯。
阗悯的来意他能猜到，除了那日他在熙春楼可能露了马脚，还有可能就是来问他派兵找人的。既然衙门的人在城里找不到，想必最后是要掘地三尺，调动城内驻军。
钟昱一路小跑，不消一刻到了前厅，阗悯正坐在下首，手里端了杯茶。厅内还有一人，着了一身白衣，双手负在身后，没有转过身来。
“宣灵王。”一个女声淡淡传来，钟昱一惊，眼前一花多出一人，年过四十，眉目间依旧像个少女，上将军龚昶。龚昶统领禁军，出现在这儿只有一种可能，里面的是当今圣上。
“龚将军，里边儿……”钟昱一拱手，背上半湿有点凉意，抬眼又看了看厅内。
“皇上在里面，正在气头上，王爷小心些应对。”龚昶简短说完，接了钟昱的佩剑，做了个请的手势。
钟昱心底预感不好，硬着头皮进门跪道：“外臣钟昱，叩见皇上。”
岫昭忽然转身，冷着脸喊了一声：“钟昱，你来得是时候。”
钟昱俯首道：“不知皇上亲临，臣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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