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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人不风流枉少年（七）

徐荣皱着眉，依旧觉得此事蹊跷，听得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起来：“烟！那边有烟！薛家真走水啦！？”两人抬头一看，果真七八里外起了黑烟，看样子还不止一处地方着火，方向正是薛家无误。

“这是哪家的毛孩子捣乱，大善人家这回倒了血霉了，这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灭下去？”徐荣身边一个鬓发花白的老者，杵着拐棍，抬起的手一颤一颤的，“薛家走水，左右的租户怎么办，烧厉害了都得一并遭殃。”

张婶听着更紧张起来，家中那破屋虽说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事，可毕竟有些日常生活用具，都使出感情的老物件，要是烧了怪心疼的。“要你跟我一起回去，倒是说话啊？”她弯着膝，脚在地上跺了两下，就要伸手去揪徐荣的衣领。

徐荣开口道：“你回去能做什么？水都挑不动，多一个麻烦。我去一趟就是了，你先出城，去二叔那等我。”他说完把身上包袱拿了下来，递给张婶，“去外面等，别让人担心。我少则明儿过来，多则两日，一定给你办妥了，说不定还能等着阿勇一起回哩。”

“好，好，你愿意去就行。”张婶抱着他的包袱，见着徐荣回去，又喊了一声：“要是等到了阿勇，叫他把箱子里的衣服都带上。”

“知道了，你去吧。”徐荣回头应了一声，往薛家的方向回赶。越往城中走心里越是不踏实，眼见着薛家浓烟滚滚，越烧越旺，心中七上八下。张婶让他回去救火，他只想回去取物。这物正是失窃的双龙钮雕件，他费了大力才从西华玉庄盗了出来。他原以为藏在薛家万无一失，避过这阵风头再出手，便可以逍遥快活一辈子，谁知薛家这时候会走水？玉雕要是被烧了，他那几千银子也就没了着落。这穷窟他也没想再回来，不光在他娘那放了大话，这几日还同一个叫小栗子的小孩闲扯了。要这事儿不成，再回来住着，那真是老脸丢尽，被人笑话一辈子。

他此刻只想早些取出玉雕，重新藏好再躲起来。

薛家的火势浓烈，烟雾飘得半个苏州城都能看见。薛承弼蹲在一堆起火的干柴旁，用木勺舀了半勺水，往柴上一泼，登时浓烟滚滚。苏秀手里捏了个大蒲扇，朝火堆上扇了几扇，那火又旺了些，烟散得到处都是。

“你说我娘上香回来，会不会挨打啊？”薛承弼脸上有些忧虑，颇为苦恼苏秀使这法子。

苏秀冲他笑了，“反正都做了，你这会儿反悔也晚了吧。”

薛承弼抿了抿唇道：“这都烧了快一刻钟了，也没见有动静呢？”

“急什么，烧一个时辰，我就不信他人不来。只是这会儿大半个苏州城都知道薛家走了水，外边儿看事儿的太多，能赶走些也好啊。”苏秀手中又一扇，却不料风向变了，刚好扇到薛承弼脸上，薛大少顿时咳嗽不止，眼泪直流。

“你扇我。”薛承弼用袖子擦了擦眼，又急又恼，“我睁不开眼了。”

苏秀心疼他一会儿，拉住他手道：“是我的错，我给你吹吹，别急，闭着眼一会儿就好了。”

薛承弼经他安慰，心下稍安，抓住苏秀道：“要是看不见怎么办？”

“哪儿会。”苏秀好笑道：“看不见了我给你当下人使。”

“不要，你陪着我就好了。”

苏秀丢了扇子轻轻吹了下薛承弼的眼，发现并没受伤。又亲自打了井水，替薛承弼洗眼睛。

“你别只顾着弄我了，去让他们吆喝大声点儿。”薛承弼就怕下人演得不够真，听着门口的吆喝声小了，忙叫苏秀去监工。这一出戏也是苏秀安排的，除了在薛家安置了七八个“火点”，还叫了不少下人在大门不远处吆喝，顺带敲着锣和脸盆子，确保外边的人信以为真，以为薛家里边儿真是在扑火救人。

苏秀叫这“太公钓鱼”，赌徐荣把玉藏在了薛家。薛承弼虽觉得有些冒险，但又看苏秀平日里从不犯错，也就同意了他的做法。不光薛家在演戏，薛承弼还请了不少官兵一同演戏。此刻薛家“走水”，自然有府衙的人在外维持秩序，不轻易让外人靠近。

“云綦，你猜徐荣会从哪个门进来？”苏秀扭了手帕，替薛承弼擦脸上水渍，那双玛瑙般的黑眼瞳正看着他。

“西边。”薛承弼抓着帕子，擦了擦下巴，又顺手塞给苏秀，“自从赵家改建，还有更快的方法从那边过来吗？张婶来薛家做事也是走西门嘛。”

“话是这样没错。他一进来就知道这火是假的。”

“你不是都安排了人在门口守着吗，他哪里进得来？”薛承弼道，连虹儿也被苏秀使到了南大门，若是徐荣到了薛家，就要扣住他。

“若是薛家真着了火，他还会从西门进么？”苏秀喃喃道，托着下巴沉思起来。

薛承弼一时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要是徐荣，藏东西在薛家，一定找僻静无人又不易被发现的地方。这样即便我藏的时候弄出些声响，也不会被人发现。”苏秀道，清丽的脸上出奇的认真，“我不会把玉藏在宅子里，万一被人拿了，以为是薛家之物，就再要不回了。如果不藏在宅子里，就有耕地，池塘，各处亭台山石，灌木花园。云綦，是你你藏哪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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