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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殿。
众大臣进殿候见。
随后朱祐樘是跟张延龄前后脚一起进来的,同时进来的还有司礼监掌印太监李荣。
只是相比于张延龄,李荣这个“内相”看起来都没什么地位,只能低头紧随,再观张延龄那边则昂首阔步,好像张延龄才是如今的大明宰相。
朝会开始。
“诸位卿家,朕今日有件事要告知于诸位,乃是寿宁侯在河南归德,将山东左布政使李士实的贼赃起获,共得银钱及粮食、货物等价值超过十四万两,加上之前的十九万两的货物,一共有过三十万两的钱货之多。”
“建昌伯和寿宁侯在调查此案上,可谓居功至伟。”
朱祐樘上来就把这“好消息”告诉了在场的大臣。
但显然这种消息,并非文臣所愿意听到的,自然也就没有出来恭喜称赞的。
朱祐樘环视了一下在场之人,等了等,见没人说话的,再补充道:“再者,之前建昌伯于京师内占了一些没有主的田地,以及打庶吉士等人,朕也是知晓的,是为了让他配合演一场戏麻痹李士实幕后之人,如此一来,将幕后之人寻到,诸位卿家也不必再参劾他,他其实也是有苦衷不能为自己辩解。”
众大臣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但他们也好像明白了,为何之前一向伶牙俐齿的张延龄,居然在这件事上如此低调,打人的事也显得很突兀,好像是故意放水。
朱祐樘实在忍不住了,道:“诸位卿家,难道你们就不想对此说什么吗?”
之前谢迁都分析,皇帝可能是要“算总账”,现在出来评价什么,那不是给皇帝这个火药桶来个引线?
但还是有头铁的走出来,是吏部尚书屠滽。
屠滽恭敬举起笏板,低下头道:“陛下,臣不明白这两件事有何关联。”
朱祐樘皱眉道:“哪两件事?”
屠滽回道:“是建昌伯于京师侵夺民田打人,跟查案,这两件事。”
朱祐樘笑了笑道:“其实就是为了麻痹幕后元凶,让他们觉得,建昌伯正着眼于旁的事,分身无暇,令元凶放松警惕前去跟李士实的人接洽,这才令其落网。”
屠滽道:“陛下,之前您让建昌伯将所有涉案的线索都告知刑部和大理寺,他百般推诿说并不知情,现在却又说他早就查到线索,并以计逼幕后之人现身……”
“屠尚书,朕不是说了嘛,是朕让他这么做的。”
朱祐樘没想到,即便如此,还是会被这些文臣挑刺。
甚至朱祐樘都没打算跟这群文臣一般见识,他是想赶紧跟这些人解释,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的同时,也让他们别误会张延龄。
结果因为谢迁无意中所说的一句话,一群文臣完全是抱着“皇帝跟外戚要联手报复我们”的心态,居然还在“据理力争”。
“若真是陛下嘱咐他这么做,那又是陛下嘱咐他市井打朝官的吗?那可是陛下的子民,陛下这又是何苦呢?”
屠滽这次不等张延龄有任何说辞,上来就狂轰乱炸。
他的切入点很好,毕竟张延龄打的是朝官,皇帝总不可能承认是自己所属意,那皇帝怎么对天下臣民交待?
朱祐樘果然无法应答。
张延龄走出来圆场道:“屠尚书不必追问,打人乃是我一人行为,与陛下无关。”
“那你就是承认,不跟陛下奏禀,自行殴打同僚,并想将打人的事归到查案上,以此来逃脱罪行?你不能因做一件事有功,而怙恶不悛,朝廷也不能对此不管不问。”屠滽在情理上似乎占了上风,底气很足。
张延龄摊摊手道:“陛下之前罚我禁足,并让我去翰苑修习,难道不是已惩罚过?”
屠滽心中舒口气。
终于让张延龄承认,打人的事跟查案没有关联,这才是致胜的关键。
旁边的大臣也在佩服屠滽。
怪不得人家能做吏部尚书,果然还是有一手的,这不利用皇帝不能承认打臣子的事是自己所吩咐,就逼张延龄主动出来认罪。
这种辩论的技巧就很得要领,终于不再是我们于朝堂上被张延龄牵着鼻子走的时候。
“但是呢……”
张延龄在屠滽还没等继续逼问时,主动补充道,“打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元凶出来,否则菊潭郡主怎可能会放心出来跟李士实的人接头?并被萧公公和我兄长逮了个正着呢?”
张延龄变相还是在说,打人就是为了查案。
但因有屠滽之前的话做铺垫,现在张延龄在道理上是处于下风的。
屠滽马上把气势提起来,声音也提高:“你凭什么认为,菊潭郡主和她的仪宾,会因为你打人,就会麻痹大意?这跟她是否出来接手贼赃有何关联?”
说到这里,很多大臣也在附和。
为了提高气势先声夺人,很多御史言官都出来给屠滽撑场面。
却不知,这一切都在张延龄算计中。
张延龄先不去回答,反而看了看朱祐樘的反应。
此时的朱祐樘脸色阴沉。
因为在来的路上,张延龄就在朱祐樘面前分析,这群大臣可不会因为他立了一个功劳就把之前打人的事揭过,哪怕打人真的是为了查案,他们还是会百般挑刺,就是因为他是外戚而不容于文臣。
朱祐樘心想:“还是被延龄给说中,有多大的功劳,他们还是会对一件小事揪住不放,党同伐异。”
张延龄明白,自己容不容于文臣都不重要。
就算自己再低声下气,文臣也不会高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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