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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刘十三刚张开眼,雕着螭虎的黄花梨木的床牙就撞了满眼,那螭虎面容狰狞,端的是横眉怒目,恶狠狠地怒瞪着他。
他第一反应往胸口摸去,摸了一手滑腻的料子,身上干净爽利,再无血液的黏腻感,那玉牌就贴在他胸前,被他的体温贴得温热。
床外候着个绸衣女子,看起来已有三十多岁,眼角已滋生出细纹,面容还算清秀。
她见刘十三醒了,便道:“婢子是府里的管事,名为雁姑。殿下已睡了两个时辰,且先盥漱清清神,婢子已通报了老爷,稍后便引您去见他。”
刘十三听不懂她嘴里的“老爷”“管事”指的是什么,他攥紧了胸前的玉牌,本能地往床脚缩了缩,道:“这是哪儿?我得回家了。”
雁姑没应声,紧接着数名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鱼贯而入,为首的手执金盆和脸巾,后者依次把香炉和皂荚端在手里,为首的少女跪在床边,双手软软地附在刘十三胳膊上。
她浸润了脸巾跪着为他敷面,引得他颇为羞赧,红着脸连连往后缩,道:“你、你们这是做什么?我真的要回家了!”
刘十三便挣扎着要下床,他推开往过探毛巾的少女,腿肚刚挨床沿,脚还悬在半空,雁姑便尖着嗓子呵斥那少女:“我当初是怎么教你的?竟把殿下伺候得如此不称心?”
这女人发作得突然,直吓得刘十三一愣,少女将手里的金盆递给下个女孩,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挪跪到雁姑脚边。
雁姑反手就是一耳光,这巴掌扇的清脆利落,少女白皙的脸颊浮现出清晰的红指印儿,不一会就高肿起来。雁姑接着又补了一耳光,问道:“你可知错了?”
刘十三赶紧从床上跳了下来,光着脚跑到少女身边去,道:“哪有什么称心不称心的事儿,是我自己躲的,她一弱女子,你打她做什么!还不如来打我!”
少女看都不看刘十三,只唯唯诺诺地答:“婢子知错了。”
雁姑道:“自古只有下人为主子受罚的道理,哪有主子争着替下人领罪?她伺候的主子不称心,不舒坦,婢子便替主子罚了,罚多了才可长记性。”
刘十三这才是明白了,这雁姑分明是故意罚给他看的。
“我看你也并无悔意。”雁姑言罢就又是一耳光,扇得少女鼻尖直淌血,雁姑把一块方巾丢到地上,说,“把秽物擦了,别脏了地板。”
少女沉默地捡起方巾擦脸,连擦了几次也擦不尽脸上的血,她佝偻着腰,单薄的袄子勾勒出棱骨分明的脊背,她已被打得抬不起头。
刘十三怕雁姑再打,更不敢再吵着回家,赶忙顺着雁姑道:“你这样罚她,叫我如何洗脸?你们先伺候我去见那个什么将军,且饶她今日的罚,如何?”
少女这才免于雁姑接下来的掌刑,但她也不能留着侍候了,叫雁姑找个由头给差了出去,轮换另一名婢女为刘十三擦脸。
他从小到大哪受过这待遇,心中怎么都觉得不自在,却不敢再乱动,生怕再连累了这些丫鬟。
其余的婢女便接着服侍他穿衣梳头,这衣服的布料又轻又滑,穿惯了粗布衣裳的他总觉这几片袄子要从身上滑下去。
刘十三从未被这么多同龄的少女伺候,直羞得抬不起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婢女们却都是习以为常的模样,显得刘十三过于拘谨,显得少见多怪了。
雁姑在一旁候到刘十三整顿完毕,随后就领他去见她口中的“老爷”。
刘十三沿路旁敲侧击地问雁姑阿敬以及爹娘的事,结果她旁的一律只字不提,只说这里是将军府,那位老爷正是要见他的将军,叫他只管去便是,其他的见了将军自然会有答案。
雁姑将他引到门口就不再走,刘十三便独自进了屋,他轻手轻脚地绕过屏风,偷偷打量这堂屋。
屏风对面的墙正中挂着幅山水画,还提了两幅字,刘十三恰好看得懂,分别是“诗书执礼”和“孝悌力田”,墙两侧挂满了他看不大懂的字画书法。
屋内一白须老人手握扶手,不怒自威,坐在堂屋右主侧,两侧分别坐着两个年轻人,自打刘十三探头探脑地在屏风后露了脸,就都一致把注意移到了他身上。
那为首老人的目光严肃凌厉,打量的视线几乎要把刘十三穿透,他硬着头皮往近挪了几步。
屋内三人便都站起了身,刘十三见那老人驻杖上前,本能地想往后退,终究还硬生生地克制住了,他一时不知是进还是退,僵硬地停在原地。
那老人上来就俯身抓住了刘十三的臂膀,道:“老臣明安世见过殿下。”
此人虽鬓发斑白,白须过膝,十指却如钩爪般刺入刘十三的臂膀,捏得他两肩生疼,眼看是要跪的模样。
刘十三紧着糊里糊涂地先把他扶起,他猜此人就是雁姑说的的将军,他不懂这将军说这没头没脑的话要做什么,便支支吾吾地道:“额……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明安世叹了口气,亲自领刘十三坐到左宾侧去。屋里除那三人外也候了几个服侍的婢女,她们为刘十三沏了茶便也都退下,只留三人坐在偌大的主屋里。
将军不发声便谁都不敢说话,气氛压抑得不行,叫刘十三不敢再多问,两个年轻人见刘十三坐下,这才也依次坐了。
明安世见刘十三额头因焦急淌了颗豆大的汗珠,特意又押了会时间,才缓缓开口介绍在场的另两个人。
年长的叫明潘,年轻的叫明涟,二人都是明安世的嫡生子,长子明潘约莫三十左右,貌似明安世,进来就冷峻地盯着他看,直叫刘十三害怕。
二公子明涟则生得好看得多,他看起来二十出头,眼若桃花面容姣好,生得一副好模样,望着刘十三那笑意都要从眼里溢出来。
刘十三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偶有对上他的视线,拘谨之余又有些害羞。
“先帝宠爱先朝淮阳长公主,而长公主借盛宠联合驸马试图谋逆,以巫蛊嫁祸先朝太子。武帝受歹人蒙蔽,唯有嫡出一子一女流落民间。”
明安世端着茶盏,手上转着茶盖,眼睛却望向了刘十三。
“老臣尽心竭力为太子平反,先帝崩殂前托孤于我,还命老臣寻找太子后人,公主不知所踪,叫永化会整日打着公主的名号招摇撞骗,而帝子则被村妇收养——也就是您,您本应就是皇储,老臣办事不周,让您在民间吃了那么多苦!”
言罢明安世还空出只手拂泪,端的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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