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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贺赖骨啜清咳几声,道:“此仆除了善舞,性情顽劣,怕是得坏了诸位的兴致。”
彭元敬灌了口酒,酒汁顺着胡须淌落到衣领上,赘肉随着呼吸一颤一颤,道:“下人调教调教,总会听话的。”
贺赖骨啜尴尬地笑了笑,张敏成隔空劝道:“我府中倒有几个美婢,彭兄若不嫌弃,大可择日差人送到彭兄府上。”
彭元敬叹道:“也罢,张则安你可别和我称兄道弟,上回应的玛瑙串子那还没给我呢。”
张敏成赔笑道:“是我的过失,年后必一一送到。”
明安世看了眼贺赖骨啜,道:“这下人舞跳得不错,胡人善舞,不如采办些侍仆留作乐坊。”
贺赖骨啜道:“陛下若由此意向,大可找个机会谈谈。”
贺赖骨啜又道:“可汗遣我来,就是想同将军谈和亲的事。”
“你也知道我们的规矩,”明安世端起了茶盏,“过年不谈政事。”
刘十三从未在折子上看到柔然王的和亲议事,大抵被明安世压了下去。
贺赖骨啜还想再提,明安世只是轻轻一瞥,他便噤了声,只得作罢。
贺赖骨啜不说话,彭元敬也没再提要贺兰陵,众臣就谈起了家事。
这时一小厮狂奔而来,直跑得气喘吁吁,跪下伏在明安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叫明安世听后就脸色大变。
刘十三坐在旁边,隐约听见什么“二爷”“太皇太后”,联系到明涟一直都没现身,叫他隐隐不安起来。
这太皇太后——也是刘壁垊的亲生母亲,出身低微,与凤晔还是堂姐弟的关系。
武献二帝时严防外戚,凤氏一族并没从中捞到什么好处,连凤晔都被刻意打压到现在,得不到重用。
明安世悄声同明潘交代了几句,明潘便以急事离席。
明安世则稳稳地坐在原位不动,心平气和地同贺赖骨啜攀谈起来。刘十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心中直打鼓,走也不得,留也煎熬。
这时张敏成向他敬了一杯酒,道:“每逢佳节倍思亲,臣倒是颇有感悟。”
刘十三小抿了口,不由得又想起了爹娘,心中颇为伤感,道:“将军家眷不在京都吗?”
张敏成苦笑道:“臣出身西京,老母年迈,受不得车马劳顿,加之臣又为独子,拙荆便不得不留在西京照顾老母主持家事,臣在京都虽有宅邸,但常年都是空的。”
刘十三想以张敏成如今的身份,也应有几房妾室伴身,道:“妻儿在老家,将军身边总要有几个贴心人服侍罢。”
“说来惭愧,臣膝下并无子女,只有个养子跟着到京都来了,”张敏成叹道,烛火柔软了他坚毅的脸,眼底流露出缕缕温柔,“臣幸有糟糠贤妻,此生足矣,自无心外室,只可惜聚少离多。”
刘十三见张氏夫妇伉俪情深,竟克制不住地生了几分羡慕,愈发难抑自己的落寞。
张敏成似是看出了刘十三的低落,道:“微臣卑鄙,心中只余小家,而陛下以臣民为大家,博厚高明以远业,臣所不能及。”
刘十三知他不过是几句安慰,这话到他耳朵里怎么听来都是空话奉承,刘十三便不愿再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过了亥时,除夕宴才算到了尾声,臣子纷纷同刘十三贺岁,其中明潘明涟二人一直没回来,刘十三勉强应付完群臣,才返回阁楼。
明婵早已熬不住,但因为身份还得在这等着宴散,缩在椅子上直打盹,几个女人围在一起各聊各的琐事。
太皇太后也不见人,唯有明妍独自坐在桌一角,缩在椅中疲倦地盯着茶盏发呆。
刘十三见她衣着单薄,只披了件檀色提花披帛,侍候的宫女连手炉都没备好,直冻得鼻尖发红。
他便问了她宫里的宫女,都说自打章帝驾崩,明妍就遣了大半长乐宫里的宫人,大抵是宫人太少,遇事也不周全。
刘十三想明妍现在好歹也是太后,更是明安世之女,怎能落得这副模样。
他又想起她为章帝扶柩时的凄惨神情,想她与刘壁垊之间大概还是有夫妻情分在的罢。
刘十三将斗篷解开,交给旁的宫女,叫她送给明妍,又嘱咐她对明妍多关照些。
安庆公主困得直揉眼睛,仍和乳母嚷嚷着想去见刘瑜珏,一众宫人好说歹说,这才稳住。刘十三见安庆这幅模样,便问道:“怎么不扶公主去歇息?”
安庆公主摇摇晃晃地行了礼,道:“母妃叫我乖乖候在这里,这会可不能回去。”
安庆公主为章帝最小的妹妹,按辈分还是刘瑜珏的小姑,其母为员外郎朱青则之女,与明家二夫人正是同胞姐妹。
朱氏一族式微,官场中也不活跃,故刘十三的印象并不深刻。
他心中正诧异,哪有将孩子落下母亲先走的道理。忙安排宫人把她先送回去。
这时一小太监垂着颈子跪倒到刘十三面前,说是太皇太后请他宴后过去,说是有要事要谈。
刘十三第一反应是那小厮同明安世说的话。
该来的总避不开,刘十三猜测大概和明涟跑不了关系,便先同安庆作别,这太皇太后不知道打着什么心思,无论明涟如今什么情况,他都不想蹚浑水。
刘十三深觉这事来得添乱——但凡有个好歹,难保明安世不怀疑到自己身上。
众臣都聚在外殿吃酒,过了宫门吃宴的臣子便少了许多,只有几个零零碎碎寻僻静处来作诗的文臣。
今年迟迟不降雪,星星也不见几颗,只剩一轮明月幽幽地亮着。刘十三走到外池处,空中燃起的烟花将白玉桥映得一闪一闪。
刘十三没了斗篷,冬风吹得直透衣,他强压住打哆嗦的欲望,闷头往前走。
他走到桥中,只见烟花团团升空,绽放时姹紫嫣红,看得他眼花缭乱,爆竹声也穿破宫墙,震耳欲聋,仿佛这时宫中才真正热闹起来。
新的一年这才算是到了。刘十三忍不住驻足观望,心中却无跨年之喜。
刘十三只停了片刻去回头看烟花,忽地一人扣住了他的玉钩。
刘十三下意识一回头,就见一众宫人蜂拥而来救驾,但都无济于事,刘十三根本反应不及,就被人给推了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后,他摔落后直接坐穿了湖上的薄冰,刘十三大半截身子都陷进了冰窟窿。
刺骨的冰水渗进他的袖口衣领里,冻得刘十三手脚瞬间失去了知觉,游都游不起来。
他脑子轰的一声,便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着了,只有耳鸣声嗡嗡作响。
棉衣浸水后更是沉重无比,随着湖水将他一同往下拽。
刘十三挣扎着扑腾了几下,试图去扶周边的冰面以支撑身体,但触摸之处皆被他压碎,他便再也无从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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