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
第二十六章
玄靖登时想起白颉说的那一番话来，心头咯噔一声，没想到变故来的是如此突然。
西京这群县令可真是目无王法了！
白朱从怀里掏出白行朴的玉牌，哆哆嗦嗦地塞到玄靖手里，哭道：“我爹……我爹出事了，他吃过午饭就不行了，明明别人吃的都没事，唯独他那碗——玄大哥，我只信你，也只能和你说心里话，我不知道怎么办，宋叔他们都叫我先提前带几个人回去上报朝廷，得由他们留在西京镇后以防泄露父亲的消息，可我、我想料理父亲的丧事。”
白行朴与几个属官有专门的伙房，来往的都是亲信和固定的几个厨子下人，下毒恐怕多是熟人所为。
白朱只有十五岁，小小年纪哪能承受的住丧父之痛，又哪能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玄靖知道自己成了白朱唯一亲信之人，他必须负起兄长的职责来，即便这是他第一回面对如此变故，心里早就搅成一团乱麻，但他根本来不及悲伤长辈的逝去，也绝不允许自己在白朱面前露怯。
玄靖迫使自己镇定下来，道：“徐校尉怎么和你说的？叫你什么时候走？”
白朱仍哭哭啼啼地道：“晚上就要我走，下午留我收拾行囊，可我不想走。”
玄靖心想白行朴身后不能缺了白朱照料，哪有拆散儿子尽孝的道理，这是逼着白朱做不孝之举——白行朴来西京带的人本就不多，可信之人更是屈指可数，也不知哪几个叫当地人买通了去。
玄靖怀里还揣着王政道那要紧的奏折，他本就打算尽早回京，他替白朱回去再合适不过了。
“你把白将军的玉牌给我，”即便连白行朴最后一面都没见着，玄靖心中还是已做好了决定，“白将军身后不能没有儿子照料，晚上我替你回去。”
“不过，你回去得帮我一个忙。”
玄靖这回是忙得手忙脚乱，白行朴周边人他一个也信任不来，他替白朱的事便跟谁也没说，只叫白朱等他走了再先斩后奏，省的有人多生事端慢他行程。
事发突然，玄靖顾忌汪巧儿年幼，怕她受不得日夜奔波之苦，自然不会带着她一块回去，他边收拾行囊边琢磨汪巧儿的去处，不一会儿就有了主意——他的养母玄宋氏乃西京寿安县出身，宋家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祖辈在玄自成未发迹时曾有一饭之恩，玄自成感怀至今，故而往来密切。
玄靖与宋家也算得上熟稔，他便当即拟了封信，只说汪巧儿是他从人贩子手里救下的孩子，托舅家帮着照料一段时间，不日他就会回来将汪巧儿带走。
玄靖将腰间玄宋氏亲手绣好的香囊一同夹在信里，叫白朱连着汪巧儿一块带到宋家去。
他则连同几个军中熟人告别都来不及，揣着王政道的奏折匆匆别了西京。
踏雪扬蹄北行，雪白的四蹄被夕阳染成了金色，玄靖最后往回望了眼，此时黄昏入狭斜，白朱抱着汪巧儿远远地朝他挥手作别，最终化作一个黑漆漆的圆点，淹没在殷红的日轮中。
玄靖忙碌了一下午的心在这一刻放松下来，他才有空细细回忆品味白行朴的死，白行朴清早还坐着同他讲话，中午就遭人暗算，玄靖想得眼眶直发酸，他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已勉力不在白朱面前露出端倪。
他想白朱只是个孩子，为了叫白朱从这场噩耗中镇定下来，就竭力要求自己故作坚强，可他何尝不也是个还未及冠的少年，哪能对长辈的逝去真正做到无动于衷。
玄靖走得越远，心中痛苦的堤坝也逐渐崩塌，他夹紧马肚只管闷头往前狂奔，再以袖掩面时，不知不觉就湿了满袖。
-
白朱扶着汪巧儿的腰，叫她稳稳地坐在自己肩膀上，背着她慢慢地踱步往回走，黄昏洋洋洒洒地罩住白朱的黑发，汪巧儿小心翼翼摸了摸，掌心微微发烫。
玄靖自以为把汪巧儿的事安排妥当，不想慌忙之中把汪巧儿那买主给抛到了脑后，那人花了钱自然不肯拱手让给不知哪来的野小子，便派家丁守住城门，在城里寻了一天的人，最终堵住了背着汪巧儿的白朱。
领头的见白朱衣着光鲜，觉他不是可随意欺压的平民百姓，便拦住身旁的打手，道：“这女孩子是我家老爷的人，其中有什么误会公子可去找我家老爷议论，做下人的得把人带走。”
白朱顿住脚步，粗壮的大汉如一堵人墙将他圈在中央，抱着汪巧儿的手臂紧了紧，把她护在自己身上。
前一刻还哭得涕泪满面的少年这一刻仿佛换了个人，他双眼本就细长，是天生的薄情像，面无表情时隐约有几分冷峻，白朱全没有畏惧的模样，道：“我出三倍的钱买这女孩儿。”
领头人攥住了腰间的佩刀，道：“我看公子年纪不大，劝你一句话，不是什么都能靠银子解决的。”
白朱轻哼一声：“既然你不想要钱，我就把她带走了。”
这群人半天没动手，这会可有些忍不住了，领头人也被白朱的不知好歹惹得有几分恼火，道：“你怕是没听说过峪陵县孙氏一族的名号，赵王府上下都得尊称我家老爷一声舅哥，同你好好讲道理已是仁至义尽，莫要把自己逼上绝路去。”
孙氏本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三年前出了个女孩被选去做赵王妃，王妃的姊妹兄弟自然也就跟着一块鸡犬升天，赵王刘壁墧又出了名的愚笨，根本无余力去管周边的事儿，周边人就仗着赵王不懂追责，没少借他的身份做狗仗人势之事。
尽管孙家风评堪忧，但现在这事其实怨不着孙家，人家有权利处置自家采办的姑娘，若主人不肯卖，白朱出天价也不能强买。
可白朱下定了决心要把汪巧儿带走，哪还管他卖还是不卖。
白朱看都不看那人一眼，哪还是玄靖面前柔弱无助的少年，他嗤笑一声道：“主子之间的事，狗又掺进来狂吠什么？你们若真想要人，叫孙翱过来见我。”
这群人平日里跟着孙翱仗势欺人惯了，哪受得了旁人这等侮辱，更何况白朱还是个未及弱冠的小孩子，今天便非得要活活将白朱打死不可。
两个大汉一前一后，拎小鸡似的将白朱和汪巧儿拽扯开，掐着白朱的颈子就往身侧拖。
白朱攥紧了那大汉的手腕，双腿磨地蹬得噌噌响，这点挣扎实际却如小猫瘙痒，直叫他憋得双颊通红，冷汗淌了满背。
汪巧儿被人紧紧钳住腰锢在怀里，她本应早就对暴力血腥习以为常，但还是被吓得瑟瑟发抖，泪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淌。
恶奴怎肯轻易放过白朱，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得他口齿生腥，脑内天旋地转嗡嗡作响，白朱因缺氧而脑里发昏，连疼痛也变得木钝起来。
男人还欲再打，只听一阵马蹄乱踏声，孙家管事林显义匆匆忙驭马狂奔而来，连身旁的小厮都甩了好几丈远。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