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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柔然发兵至京郊,京都局势大乱,直闹得百姓人心惶惶。
主持大局的官员虽已将家眷转移,大多还坚守在京都——此时只有一人例外。
“你们谁先进去?”
侍从们站在院外面面相觑,光对着门缝悄悄往里头看了看,就吓得两股战战。
蒋容肃骂了句娘,猛地将院里的花盆踹飞,泥土淅淅沥沥地撒了一地,盆里的花草都被他连根拔起,折断了丢到水池里。
池中锦鲤瞪着浑圆的眼睛,对着浮在水面上的土渣吐泡泡。
蒋小霸王发了一上午的火。
蒋清平早出晚归地去议事,为了抗蛮头发都白了好几根,也没空管教自己这个自幼就娇宠惯了的独子,蒋清平不管他,别人更是拿不住,这可苦了伺候他的下人。
几个侍仆正撅着屁股扒门缝观察主子发飙,蒋梦霏趁机悄无声息地绕了后,对着他们屁股一人来了一脚,几人本就全神贯注地提防着院里闹脾气的三少爷,当即给吓得大呼一声。
院里蒋容肃乱砸物件、乒乒乓乓的声音停了。
蒋容肃愤怒的脚步声重重传来:“你们他妈的也来惹我不痛快吗?”
众侍仆直吓得抱头鼠窜。
蒋梦霏才不怕他,提了裙摆大摇大摆地脚踹开虚掩的门,向蒋容肃古灵精怪地眨了眨眼:“蓉酥酥,姐姐来找你玩儿。”
蒋容肃背后一阵阵恶寒,对这个昵称的厌恶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道:“要是娘让你过来的——立刻从我屋里滚出去。”
“我可是你阿姐,你怎么如此绝情?”蒋梦霏嘴上委屈,还笑嘻嘻地去捉蒋容肃的手,接着就被他一巴掌扇开,“蓉酥酥,去西京后怎么就不同阿姐亲近了,是不是背着我碰了坏女人?”
蒋梦霏和蒋容肃乃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姐弟俩自幼一块儿长大,性格却天差地别,蒋梦霏偏爱逗弄自己这一点就炸的弟弟,对他说话从不把门。
蒋容肃被她搅得背上起满了鸡皮疙瘩,听了蒋梦霏后半句话,更是无端联想起和万藜川的过往来,这一回忆起来,屁股都开始隐隐作痛,他顿时觉得恶心烦闷不已,气急败坏地道:“妈的,你闭嘴,闭嘴,闭嘴!”
蒋容肃并非未经人事,他在西京做差,同女人接触也正常,但他断然不该是这种反应。
蒋梦霏见他这副模样微微一愣:“蒋容肃,你不会——”
蒋容肃耳根红的滴血,道:“二姐,我玩过的女人可比你见过的男人还多,你要想嫁的出去,就少说两句屁话罢。”
蒋梦霏盯着他看了会,竟噗嗤一声笑了出声,蒋容肃不解其意,隐隐觉得自己被她看扁,又被逼得跳脚不已。
蒋梦霏找了会乐子,没把蒋容肃逼得太紧,最终将话题往回引,道:“阿弟呀,你且放宽心,你娘不知道我来找你。”
蒋容肃哼了一声,道:“你娘派你来时,哪回不是同样的话术?”
“这回真不是,”蒋梦霏收起轻浮的笑,神色一转,忽地认真起来,“我是为大姐来的。”
如今天下形势不明,蒋家也举家往安全之地迁移,刚回京都没多久的蒋容肃却在这关头死活不肯走。
蒋清平自觉蒋容肃跟着自己出不了大碍,其母蒋闫氏却操碎了心,直怕儿子一不注意叫蛮人给掳了去。
蒋容肃正因蒋梦棂被俘的事儿和蒋闫氏赌气,还在气头上,非要闹得全府皆知,谁也甭想痛快。
蒋闫氏巴不得将蒋梦棂这个庶出女死在蛮人手里,而两个嫡生子女打小就同大姐亲密,唯有这一点,处处不肯如她的愿。
蒋梦霏见弟弟平静不少,道:“现在能救大姐的只有我俩,娘向来怨恨她,爹又能少一事则少一事,光靠他靠不住,这几天你别走,不论娘怎么说——就算爹来劝,你也别松口。”
父母不作为,柔然又来得突然,短短几天就直冲内三关,姐弟二人被蒋闫氏拦住不许出门,当初也没来得及将蒋梦棂给接回来。
蒋梦霏继承了蒋清平的冷静理智,脑子转起来可比蒋容肃快得多,来时短短几分钟就想好了对策。
若不是因女子身束之闺阁,蒋家继承人哪有蒋容肃的份儿。
“蛮人要杀大姐早就动手了,这回光就是绑了她,无非是想拿她做筹码换换钱罢了,但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我们大姐外表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尼姑,父亲虽是蒋清平,她毕竟只是个女子,能被宗族长辈落在尼姑庵里,柔然人但凡有脑子,恐也不会觉得她能有什么商议的份量——但有一点,他们恐怕是真的缺钱,甚至想从蒋家弃女身上抠银两出来。”
“蛮人手里还有个小皇帝,估摸也不把大姐看在主要,留她一命大抵也是抱着试试的态度,这倒方便我们两个没有家业、背靠爹娘的人去攒钱,到时候凑得差不多了,找机会拿给他们赎人便是。”蒋梦霏单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弟弟的胸膛,“所以,蓉酥酥,你私房钱还剩余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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