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
第六十六章
朝廷改立赵王刘壁墧为新君，遥尊刘瑜璟为太上皇，以彭元敬为首的明党率朝廷上下坚守京都，誓与柔然背水一战。
虢人嘴上说着要与柔然断绝一切决一死战，气势上仿佛也燃了起来，但几位朝中要员的子女还在柔然人手上做俘虏，故而朝廷在私联蛮人上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年关将至，京都半空中绵绵地飘起了雪。
刘十三病的突然，一连几天都不见好，整日浑浑噩噩地瘫在床上昏睡，所幸柔然人为他找了大夫，姑且算是熬过了最要命的日子。
到了晌午，霍东也应讯遣人而来接霍奉君，霍东对侄儿还算放在心上，估摸还心怀上闽沦陷时置之不理的愧疚，上下打点出资不少，柔然人闯进营帐里时，总算不是直接粗暴地拖走，手里还推着木质的四轮车。
霍奉君被柔然人强迫架上了车，怎奈腿脚不方便，挣扎也不过微乎其微。
尹煊蹲坐在角落里，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霍奉君双手紧紧按住座椅下的车轮，蛮人见硬推不行，竟直接拽了扶手，想将他直接抬走，霍奉君见无论如何也拦不住他们，忙大喝一声道：“停！我要同我的君主谈些话——”
霍奉君与外族人甚少交集，刘十三除了睡觉就是盯着自己的玉发呆，故而霍奉君并不清楚京都另立新主的变故，他只是单纯地揣着满心忠义，放心不下重病中的君主。
柔然士兵面上尽显不耐，霍奉君便恳求道：“只要半刻，叫我离别前同陛下说会儿话。”
他这才获得了片刻的自由，转推座椅下的木轮往刘十三榻前走。
刘十三听见外头嘈杂，这会儿也迷迷糊糊地张开了眼，眨眼就看清了霍奉君的四轮车——柔然人为羞辱人只叫他撑着地爬，这显然不是他们会好心为他配备的东西。
刘十三一眼便知他要走，心中并不意外，轻轻地道：“霍将军，一路顺风。”
初被明潘掳走的回忆仿佛还在昨日，那时他与霍奉君明潘战前饮酒，从没想过此战会输得如此荒诞凄惨，伤的伤，疯的疯，还有他身心皆受重创，半死不活地病在榻上，靠着一碗碗的汤药和不死心的恨意吊着口命。
既已有玄靖仓促离开的先例，霍奉君也大致猜到了自己接下来的处境，叹道：“陛下千万保重好龙体，只是臣不明白，为何先走的是无关紧要的我？”
刘十三不愿将事实揭露给霍奉君，他知道一旦霍奉君知晓现状，他眼前纯良的年轻人就绝不会轻易离开——刘十三想叫霍奉君更好地活下去，而不是被忠信礼义白白束缚于这等牢笼中。
刘十三便真假掺半地宽慰道：“蛮人掳走我们无非是为权和为钱，你们身后背靠着宗族，宗族之间盘根错节，牵扯颇多反而难撼动政事。因此柔然捉了人自然是为钱而来，也更好商量些。”
“而我背靠的是整个大虢，柔然的价码绝非钱财如此简单，很难轻易说得清。”
——恐怕柔然同朝廷的商议已经破裂，蛮人才会趁着朝廷的官员尚还没下定决心割舍一切时，急匆匆地将一众俘虏兜售出去，先卖个好价钱。
等到真正决一死战的时候，京都官员或许真的会孤注一掷，舍弃俘虏断尾求生。
不幸有幸，刘十三临危中还能以玉牌护身，霍奉君等人若是被家族抛弃，就只剩死路一条。
霍奉君红了眼眶，道：“陛下受苦了，只可恨臣这腿……不能手刃这群蠕虫解恨。”
君臣相别，刘十三也被霍奉君激愤的语气带了几分唏嘘伤感，道：“……霍将军，此生何处不相逢，回了京都要记得替我多吃几壶杂粮酒。”
他嘴上说着再见，却只怕是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
刘十三并不觉得自己能轻易回去——即便回去了恐也被朝廷所不容，他只能先努力活下来，走一步看一步。
柔然士兵不耐烦地踱步来回了好几圈，连着催了好几遍，霍奉君都不为所动，面上难掩对刘十三的担忧。
刘十三不想耽误霍奉君回家，道：“走罢，回家等我去。”
霍奉君腿放不下，只能对着榻边郑重地叩了个头，道：“恕臣不能守在圣人身侧，等陛下回了京都，臣自当负荆请罪。”
刘十三见他如此赤诚，也酸了眼眶，他捂住脸，不叫霍奉君察觉出自己心中的绝望和哀伤：”你赶紧走，霍奉君，别叫我下令逐你。“
霍奉君心中再不想走，柔然人已直接抓了扶手将他往外推，他的视线还粘在刘十三身上，直至再也看不清。
待到帐篷里安静下来，刘十三手臂还挡在眼睛上，他几乎要把下唇咬出血来，咳感夹杂着喉间的铁锈味儿再度涌了出来，他强压住病痛的折磨，肩膀随着急促的呼吸一颤一颤。
向来不会掺和进他们之间的尹煊忽地开了口，道：“新皇帝都上位了，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刘十三才想起这儿还有这一号人物，他常把这个心性早熟阴狠的孩子视作空气，甚至连上一回同尹煊说过的话都记不大清了。
刘十三强压下心口翻涌的情绪，语气是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冷静平和：“我和你不一样，我要让他好好活下去。”
尹煊冷哼一声：“他迟早会知道的。”
刘十三别开手，臂下的眼睛已是一潭死水，他就冷漠地将视线挪到尹煊身上：“那又如何？他知道的时候已经回去了。”
尹煊：……
刘十三又道：”他们陆续都要走了，小子，怕是最后只剩下你我两个汉人了。“
尹煊被刘十三之前的话堵的心中总梗着口气，驳道：”最后？你的人都丢了你了，你能活到最后吗？“
”小子，我们打个赌，“刘十三伸手去卷耳边的长发，说出的话却并不如他的动作悠闲，”是我先死了，你拖着卷着我的草垫子丢到荒野里——还是我活下来，亲手砍了阿史那陵的头。“
”你赌不赌？“
尹煊想都没想：”我虽不想给你收尸——但是，我赌你必死。“
刘十三冷冷地笑了出来，轻声道：”尹煊，你得好好活到赌约截止的时候。“
”你得不顾一切地活着，看清楚我们的赌约到底是谁输谁赢。“
-
这厢刘十三一病不起，明娇的病反而日渐好了，她身体硬朗些后，就总跪在窗前悄悄往外看。
她觑见被推走的霍奉君时，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明娇已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她刚捉住蒋梦棂的手，再想将说过无数次的嘱托的话说一遍，变故就来得如此之快，柔然人急急地冲了进来，拽了蒋梦棂的胳膊往外拖。
蒋梦棂吼道：“你们做什么！”
蛮人答：“送你回去，跟我们走。”
其中一个士兵的眼神还油腻腻地粘在明娇身上，竟伸手去摸她的屁股。
蒋梦棂人被蛮人制住，只有一只手还能活动，她便死死攥着明娇的手指不肯松手。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