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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个好日子,万里无云阳光明媚。
今天也是云霁的生日。
她其实对生日没什么印象,她小时候跟着爷爷生活,生日和往常日子并没什么不同。后来跟着爸爸,倒是能吃上蛋糕,只是只有爸爸和她两个人,也没什么意思。再后来跟着师父师娘生活,生日的时候他们倒是想给她办的热热闹闹的,被她拒绝了。即使干爸干妈待自己视如己出,当时的她也终究存了些在别人家过活的心思,不想给人添麻烦。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孩子觉得生日得重视起来,于是每年过生日的时候就会买个小蛋糕下碗面条犒劳自己。
隋云霁早上喊完嗓子打完太极拳,吃了早饭后一边琢磨着晚场要说的词一边溜达着消食,还想着等会儿回去还得再补一觉,上班前给自己弄份甜点。
以前唱戏留下的习惯让她注意体型,因此过生日是她为数不多的可以吃甜点的日子。
一心三用就容易撞树,隋云霁没撞树,撞电线杆子上了。揉揉头,看到了路边有一辆采血车。
就很突然。
有种命中既定的缘分。
隋云霁从善如流上了车。好歹是生日,她做件好事。
她小时候身体素质不行,营养不良造成了贫血和低血糖,平时得好好养着。除了练功以外师父师娘都不让她干重活,更别说献血了。但如今她已经二十三岁了,献血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
医生扎针的时候云霁闭着眼呢,等睁开眼就已经扎好了,医生叮嘱她扎针的手臂一握一松,促进血液流动,隋云霁按照医生的指示动作,脑海里漫不经心地想着算上这次是第二次了,为社会做贡献嘛,等会儿去买盒奶犒劳自己一下,今天段老师请假回了天津,她跟一个霄字科的学员搭一场,还是新人,那她穿大褂还是穿旗袍,要不要把三弦带过去,《相声有新人》都录制完这么长时间,怎么还不播。
正胡思乱想着,她感觉胳膊很疼,眼前有些发花。云霁摇摇头,尽力忽视酸疼的感受,手还在尽力去攥紧松开。眼前慢慢发黑,耳中阵阵的嗡鸣,忽然就万籁俱寂,她感觉浑身发冷,手指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再醒来,她正躺在献血车的小床上,给她抽血的医生见她醒了,问她一些情况,她刚开始还没力气说话,喝了一杯红糖水后慢慢有了力气,可以回答问题了。医生说隋云霁的情况挺正常的,回去以后注意营养均衡,也别特意大鱼大肉补充营养,最好饮食清淡。
隋云霁又歇了一会儿,觉得好得差不多了,又有些郁闷,上一次献血还是在学校的时候,那时候什么事也没有,这次就给晕了,还真是丢面子。
又等了一会儿,面色也恢复的差不多了,隋云霁没有找人接自己,回家睡了一觉,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又饿又累,头还有点晕,隋云霁撑着下楼买了碗面,吃了几口,有点恶心,强行咽下去后感觉头昏脑胀的,想起晚上的节目,心里有点懊悔今天去献血了。
即使要献血也得找个假期啊,晚上还得上班,节目单都发了,改不了。
隋云霁没办法,一反常态打车去了湖广,北京晚高峰挺堵的,等她到了已经开场了,好在她的节目在中间,倒也能赶上。
今天段如风回了天津,她和一个霄字科的学员说一场。跟她搭的学员刚刚入科,给了字,但是没摆知,叫施霄辰,来七队实习。孩子年纪也不大,还以为隋云霁不来了,正急得团团转,云霁进来了,一边喘气一边说:“抱歉啊,我迟到了。”
施霄辰没来得及说什么,东哥走了过来,拿手试了试她的额头,眉就皱起来了:“你怎么了?”
脸色苍白不说,皮肤还特别的凉,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看。
隋云霁有点疑惑:“东哥你来了。”
李鹤东说:“今天找孟哥有点事,等会就走了。”
云霁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去了更衣室换衣服。
孟鹤堂正好走过来,将手里的东西给李鹤东,顺便问道:“师姐怎么了?”
李鹤东皱眉:“脸色不太好。”
本来他打算说完事拿完东西就走,却在见到云霁的一霎那改了主意,想着看完她的节目再说。
今天隋云霁说了一回逗哏,虽然身体不舒服,但上了台还是一切如常。但是能看出来,施霄辰捧的有些小心翼翼,毕竟他第一回跟师姐合作,总担心演砸了。
演出就怕这个,一旦担心演砸了那就真容易砸了,隋云霁即兴说了两个现挂,慢慢的孩子也放松了些,一下子顺畅许多。
施霄辰水平也还可以,但架不住台下有那起哄的,专门刨活,施霄辰两句话都被抢着说了,隋云霁见孩子也没办法,就在那个人开口的时候喝了一声“闭嘴”。一下子没控制好音量,隋云霁暗暗叫苦,这容易把气氛搞僵了。来不及细想,她转身又喊了一声:“你说。”把施霄辰吓了一跳,是真的吓了一跳,台下都乐起来了,隋云霁这才放下心来。
继续说吧,结果台下的人可能是觉着隋云霁在开玩笑,刨活就算了,还大声起哄,隋云霁眼神有些发冷,对台下说:“大哥,您花这么些钱来说相声了是吗?要是真想说您上来说。”
结果底下那人来了一句:“你什么态度。”
隋云霁当时就火了,但想起什么又按捺下去,说:“您来是听相声的,您不想听还有别人呢,我们得对得起大家的票钱。”
本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那个人说:“本事没有,脾气倒是不小。”
这回不用师姐说话,别人就怼过去了:“你行你上,你不想听我们还想听呢。”
云霁脸色好看了些,接着入活。
节奏都被打乱了,隋云霁索性临时将节目改一下,将唱的部分延长了一段,带着师弟唱了一段《刘伶醉酒》,结果他们在台上唱,底下人在台下说,要是窃窃私语也就罢了,偏偏那人坐的地方靠前,声音还有点大。
隋云霁今天穿了身旗袍,她的旗袍都是长袖的,不能将自己的纹身露出来。姑娘生的纤细高挑,自小学青衣练身段,再加上脸长得漂亮,以前没觉得有什么,结果今天遇上了些牛鬼蛇神,有些话实在是不好,她的心情一下子就沉入了谷底。
词走了调,施霄辰已经听不下去了,拿手拽拽她的袖子,有点担心地看着她,隋云霁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胳膊,随后向台下鞠躬致歉,重新起调门。
那个人像是觉得有恃无恐,说话声音愈发的大,最后甚至起哄说:“小姑娘还说什么相声,不嫌丢人啊,回家照管孩子去吧!”
隋云霁的声音又停了。
师姐气的浑身发抖,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连忙扶住桌子深呼吸,还不忘拽住了要下台理论的施霄辰。
“您放心,我带着我师弟唱一段,之后您叫我我都不上来。”
施霄辰看到师姐的手扶在桌子上,手指在桌沿捏的紧紧的,指节都泛白了。他想起刚刚师姐苍白的面色,立刻就知道师姐是身体不舒服。
他有些担心,但隋云霁似乎缓过来了,立刻站了回去重新起调门。
“来了刘伶好酒男
叹如今权奸当道兵马荒乱
读书人生乱世我有口难言
我只得在醉中逃灾避难
哪怕人耻笑我狂妄疯癫
清晨起别娘子把柴扉掩进城去找一座酒馆解解馋。”
这是一段评剧,隋云霁的调门高的挑房梁,像是跟谁赌一口气,施霄辰跟不上,最后站在旁边给她打拍子。
本来一小段就结束的,隋云霁硬是唱了一大段,好容易唱完了,两人向台下鞠躬,下了台后施霄辰才发现自己的大褂都湿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到隋师姐一头栽了过去。
师姐没倒下,被东哥搀扶住,等到了屋里,隋云霁挣扎着去更衣室换了衣服,随后就往沙发上一躺。
周围人排排围着,知道的是担心师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默哀呢。
李鹤东出去买了包红糖,拿热水沏开了,端给躺尸的云霁。
云霁喝了两口,感觉缓过来了。
李鹤东忽然看到了什么,将孩子的袖子往上拉,看到手臂上的针孔和扎针后的青紫,当时脸色就不好了。
云霁睁开眼,不知为何竟然秒懂他的想法,没好气地说:“今天献血去了。”她这干哥哥早年间混社会,见到的恶心事太多,也正因此容易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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