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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岁,隋迩已经很厉害了,她会背《三字经》,会背好多诗词,也会拿着爷爷的毛笔写大字,表叔和姐姐都夸她聪明。
她坐在院中和爸爸送给她的熊玩,她的小羊很乖地趴在她的身边,偶尔她摸小羊的头,小羊会舔她的手。
这只小羊比她小一个月出生,爷爷说她是喝小羊的妈妈的奶水长大的,所以这只小羊是她的弟弟,所以她是姐姐,得护着弟弟。
小小的隋迩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应该和哥哥姐姐带她玩一样,她带着小羊和大熊一起玩过家家。
有一群小孩就守在院子门口,眼巴巴看着院内。有几块石头砸过来,还有一块砸到了大熊的头。
隋迩皱了皱眉,将石头扔回去,然后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将大门关上。大门太重,她废了好大的力气也关不上。可是门又被推开了,她忽然就飞起来了,变得好高好高,她看着把自己抱起来的人,努力回想了一会儿,然后喊了声“爸爸”。
隋柏就笑,说:“迩迩,我们进屋了。”
隋迩喜欢爸爸回来。
爸爸会给她带比哥哥还要高的大熊,还有好多颜色的画笔,还有好多好多的积木,能把她埋起来。而且爸爸回来,她就不用描红了,也不用跟着爷爷学唱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唱的是什么,但是真的好累啊!
孩子们都围在院子里,个个都比她大,比她高,妈妈拿了糖分出去,她换上妈妈给她买的裙子,得意的像图画书里的公主。
二婶家的铁宝指着她说:“你爸爸妈妈等会就走,他们又不要你,你得意什么。”
“就是,你爸妈在城里住大房子享福,就把你扔在这儿不要你了。”
“哼,你还是有爹生没娘养的”
一帮小孩正说的得意,就看到前面一层黑影,徐家的大哥哥走过来,二话不说给了铁宝一个嘴巴,其他说的欢的人也被他踹了好几脚。
“都给我滚”
发怒的大哥哥好可怕,他们都作鸟兽散。
徐锦周将小姑娘抱起来,说:“二丫头别听他们瞎白话,再有人说哥哥揍他们。”
隋迩点头,将手里的糖剥开,送到他嘴边,说:“哥哥吃。”
进了屋,隋柏将她接过来,问:“迩迩害怕吗?”
隋迩摇头:“有哥哥,有爷爷。”
隋柏的手颤了颤,随后将孩子抱紧。
有哥哥,有爷爷,没有爸爸,没有妈妈。
他的眼睛湿润了。
除了哥哥姐姐,没有人和她玩。曾经她和村里的孩子们去玩,他们指着她说她是爷爷捡回来的野孩子,说爸爸妈妈不要她。
隋晋南走过来,冷着脸将隋迩抱起来。
他说,铁宝的爸爸出了轨,在城里又找了一个。他说,天天的爸妈去打工宁可带着弟弟也不带他。他说,小胖的哥哥游手好闲没出息。
大人们都指着隋晋南的鼻子骂他不是个东西,当着孩子说这些。
隋晋南拿着闲置了很久的锄头出来,一锄头将村口的那块石头铲碎了,嗓门很大:“我就不是东西了,甭跟我扯那些大道理,欺负我孙女就不行。”
那天隋柏和文英没有留宿,隋迩和爷爷站在村口送他们走。
她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妈妈不和她一起住,但是没关系,她喊爸爸妈妈喊得可大声了,全村都听得见,他们都知道她爸爸回来了,都知道她有爸爸。
四岁,隋迩正乖乖坐在炕上描红,爷爷说让她穿上最漂亮的衣服,说带她去看哥哥。
爷爷带她坐上大客车,她说:“可是,可是表叔家不用坐车呀!”
爷爷说去看她的亲哥哥。
她知道姐姐和哥哥是亲姐弟,她是表妹,那亲哥哥是不是和姐姐对哥哥一样对她?
哥哥住的地方可漂亮了,她看着桌上的照片,睁着眼睛做梦,她长大了要挣好多好多的钱,她也要拍这样的照片。
哥哥说爸爸妈妈是哥哥的爸爸妈妈,不是她的。
哥哥把她推倒了。
妈妈将哥哥搂在怀里,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委屈。
爷爷牵着她的手走出那座房子,爸爸追出来,爷爷骂了爸爸,然后催促她快走。她回过头,更不开心了。
爸爸不抱她,也不给她娃娃。
她想吃桌子上的蛋糕。
回去的路上,爷爷给她买了糖葫芦,有西红柿的,还有山药豆的,爷爷说都是她的,但回去以后要刷牙。
她舔着糖稀,说:“爷爷,我以后要赚好多好多钱,然后和你一起拍照片,像哥哥房间那样,拍好多。”
爷爷就把她抱起来,说:“爷爷等着。”
五岁,隋迩站在河边,看着河水哭出来了:“我不去,我不去。”
那条河淹死过小孩的,会有水鬼把人拉下去当替身,她不去。
隋晋南面无表情把她踹下去了。
隋迩在水里扑腾,表哥蹲在河边啃甜瓜,大声笑话她:“哈哈隋迩你个旱鸭子。”
她头晕,还恶心,爷爷把她拽到岸上以后她吐了,吐完以后接着踹下去。
隋迩学会游泳那天,爷爷指着一个人说:“这是你师父,磕头吧!”
有个师父也不坏,会带着她搭积木,会修好被她拆坏的收音机,还说以后带她去北京看升旗。
她在电视里看见过升旗,可神气了,师父说带她去,她做梦都能笑醒。
可师父还是自己走了。
哥哥回来了,她特别高兴,哥哥比表哥好看多了,全村的小孩加起来都没有哥哥好看。
她把自己的小羊弟弟介绍给哥哥,还给哥哥编蚂蚱。
可是哥哥为什么不和她玩啊?
哥哥往山上走,她想起来之前挨打,就让哥哥回家。
可是哥哥不听。
隋迩捡起一根树枝,穆桂英就是拿着银枪的,她也要保护哥哥。
可是她还是滑下去了,哥哥拉着她的手,她再睁眼,就躺在了草丛里,哥哥好像生病了,脸色好难看。
哥哥不见了。
隋迩躺在草丛中,有水一滴一滴打在她的脸上,有点怪怪的味道,像是小羊弟弟被石头划破了流的血。
小羊受伤了吗?
隋迩感觉左胳膊动不了了,她好困啊。
似乎有人在叫她,但仔细听,只有鸟叫。
她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是在一张床上,有穿白衣服的阿姨问她怎么样,爷爷说这是医院。
然后他们回家了,爸爸也不来了。
她给爸爸打电话,问他为什么不来。爸爸总是先挂电话,他哭了吗?
她还问爷爷,为什么哥哥也不回来了,她想哥哥。
爷爷问:“你还记得怎么摔下去的吗?”
隋迩茫然摇头。
爷爷说:“去玩吧!”
不记得也好。
六岁,隋迩已经很能照顾自己了,她会烧热水让爷爷吃药,也会给自己铺好床洗漱睡觉。
睡觉前要抹香膏,把自己弄得香香的,还要看一页书。她还是看不懂《三国演义》,爷爷走过来,给她盖被子。她不高兴,爷爷还拿她当小孩呢,她早就可以自己盖好被子了。
爷爷摸了摸她的头,说:“二丫头,以后跟师父去北京吧!你替爷爷好好唱戏,好好活。”
她抱着爷爷的手,说:“我不要,我要和爷爷住,您给我讲故事好不好,我看不懂。”
隋晋南笑了笑,很慢很慢的说:“好。”
他说:“以后啊,丫头,别恨你爸爸。”
故事还没讲完,隋迩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她起床叠被子,然后煮两个鸡蛋,她和爷爷一人一个。爷爷怎么还没起床?
她去推爷爷:“爷爷,起床啦!”她不会煮粥啊,爷爷不教她做饭的。
可她怎么推,爷爷也不醒。
爷爷生病了吗?
她摸了摸爷爷的额头,像自己生病时爷爷摸她的额头。
她觉得爷爷冷了,就从柜子里抱出被子给爷爷盖上,然后跑出去找表叔,爷爷生病了,该怎么办?
表叔和她回来了,进屋没多久,表叔就哭出来了“姑父”。
然后表婶也来了,表哥也来了。
铁宝的妈妈,天天的奶奶,小胖的哥哥都来了。
爸爸和师父也来了。
隋柏进屋的时候看着他的女儿坐在炕上,手里握着两个鸡蛋,看见他进屋,迩迩说:“嘘,小点声,爷爷睡着了。”
她认为爷爷睡着了,她不让人动,只是一个劲儿的让卫生所的叔叔开药。爷爷是病了,吃了药就能好。谁说爷爷死了谁就是咒爷爷,就是坏人。
表婶和姐姐都哭了,铁宝妈妈和天天奶奶也哭了。
人们趁着迩迩睡着的时候把老爷子入殓,埋了。
醒来的迩迩哭着闹着要爷爷,隋柏咬着牙强行把孩子抱进了车里,目的地是城里的家。
隋迩哭了两天就不哭了,她知道哭也没用了,爷爷死了。
死了,就是没了。没人给她讲故事,没人给她编蚂蚱,没人给她烤红薯,没人给她出头了。
爷爷装进棺材,埋到了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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