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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着纸条上的地址来到那处工厂时,已经后半夜了。连昆虫飞鸟都倦窝睡了过去,何况门口站岗的那几个活人?
悄无声息摸过去,梁岁认出来里头有几个是巡捕房的熟面孔,还有两名洋人。
洋人七扭八歪靠着睡着了,那几名巡警想睡又不敢。奉命守在这好几天了,别说劫狱的,连只耗子都没见着,心早松了。
梁岁不急,猫在黑暗里静静等。
等到最后一个人的枪杆子也歪了,眼睛闭着,浅浅的呼噜声传过来时,他才握住匕首,无声靠近。
工厂里外都有人,大门自然没关严。梁岁顺着门缝儿像是阵风,直接掠了进去。
他穿的鞋底是特质的,好几层夹棉,稳稳踩在地上寂寥无声。
跟门内几个靠墙打盹的人擦身而过,梁岁终于摸到了栾吉容的那间房,居然还有两名看守。
梁岁贴墙根儿站住,从阴影里窥视。
工厂不比家中,只有一扇高高的小窗户,栾吉容人胖,夜里热的直冒汗。只能把房门开着,让穿堂风吹过,能凉快不少。
他睡得鼾声震天,两名看守也是困得五迷三道,上下眼皮都黏到一起了。
梁岁心稳,脚下也稳,把身形压到最低,屏住呼吸,当着俩人的面儿掠进了屋,连阵风都没带起来。
逼近栾吉容,这人四仰八叉仰躺着,丝毫没察觉到危险临近。
微弱月光透过小窗洒进来,照了满地。梁岁掏出匕首,轻轻在那人脖颈上丈量着。
“还是便宜你了。”他默默地想。
随即屋内寒光一闪,不知外头哪路聒噪的蝉惊叫一声。屋外看守迷迷瞪瞪睁开眼,打了个冗长的哈欠。
他四下瞧瞧,见同伴已经睡熟了,想起任务,又探头进屋看了一眼。
床上浑圆的肚皮安安静静地挺着,人还在呢。
他收回目光,头一歪,又靠着墙睡去了。
恍惚间没发觉,屋内绕梁不绝的呼噜声不知何时消失了。
次日清晨,陶帷初终于从深不见底的梦里醒来。
烟瘾过后,浑身酸软,四肢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样。他朦朦胧胧掀开眼皮,没看见雕花的床顶,倒看见床边坐着的一个人。
梁岁背对着他,正低头把玩着什么。
记忆缓慢回笼,陶帷初逐渐想起自己昨晚上都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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