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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知更鸟21
即使围观的人群远离救生气垫,但还是在两个大活人从楼顶上掉下来的时候本能后退,席睿一下捂住了嘴巴,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人从楼顶上掉下来的轨迹,其中一个还是她的儿子。
闻缇扒住矮墙站了起来,他泪眼模糊的看着楚行暮和程柏掉进了危机时刻升起的救生垫,闻缇长呼一口气靠着矮墙坐了下去。
救援队的人和周围警戒的警察一起拥上救生气垫,楚行暮头脑发胀的从垫子里挣扎起来,赵忱连忙跳上救生垫扶起了他。
“小王八蛋,老子还他妈要命呢!”楚行暮含糊不清的骂道。
闻缇在楼顶上看到了楼下的情况,看到楚行暮被人扶起来,又看到程柏被人抬下垫子,警察们围在他们四周,楼底下的呼喊声,他的思维才慢慢聚拢起来,夏辞看他脸色白的吓人,额头上都是汗,和程柏对峙的那种胜券在握的神态早已不见,他试探着问道:“你怎么样?”
闻缇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然后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我没事,我们下去吧。”
闻缇扶着矮墙站了起来,他整了整自己那身早就覆满尘土铁锈和血液的西装,保持着最后一点体面,缓缓走向楼梯口的大门,如果这时候有一阵风,他好像就能被吹跑。
齐少承和夏辞对视了一眼,二人紧跟在闻缇后面一起下楼了。
闻缇下楼之后便悄悄坐在了图书馆楼下的花坛边上,那上面都是土,但闻缇急需一个休息的地方来缓解他还在发抖的腿,席睿看到楚行暮从垫子上下来还能骂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从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里挤了出来,接过蒋教授递过来的水瓶走到了闻缇面前。
席睿问道:“受伤了吗?”
闻缇疲惫的摇了摇头,这种情况下席睿还能过来看他,闻缇并不想让她担心,席睿把水瓶放在闻缇身边,侧头看着他已经被血染红的衣领,心疼又责备的说道:“你们两个逞强倒是一模一样。”
闻缇摸了一下脖子,他的手上立刻沾上了血,席睿二话不说拉起闻缇,接下来闻缇就像个被妈妈领着去医院看病的孩子,席睿领着他走上救护车,跟护士说让她们赶快处理她小儿子的伤口,闻缇内心的某个地方好像一下柔软了起来,他从未被人如此关心过,原来母亲的手可以这么温暖。
这场挟持人质跳楼事件就此结束,警察疏散了周围人群,嫌犯羁押归案,当最后一辆警车开出长青大学的时候,月亮已经从云层里探出了头,汪玉玲从校外走了进去,校门口的保安向她问好,汪玉玲点头回应完后,便往教学楼里去了。
公安局,审讯室。
夏辞和楚行暮分别坐在桌前,程柏把头埋在手里无精打采的坐着,她的助听器早就找不到了。
“程柏,我还真是高估了你,杀了梁国坪又利用舆论攻击我们,这么缜密的计划最后却以挟持人质结束,但凡你再聪明一点儿不至于这么狼狈。”楚行暮冷眼看着他说道。
程柏抬起头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在你没有认罪伏法前你还不能死。”楚行暮的口气很不好。
程柏看了一眼站在审讯室外的闻缇,说道:“我不知道他是公安局的人。”
夏辞一看楚行暮还在气头上,心想程柏这次是触到他的底线了。
夏辞问道:“你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老老实实交代你是怎么杀害梁国坪的,其他的事暂时跟你无关。”
“8月9号晚上十二点到两点你在哪里?”
“学校,梁国坪约我去学校。”
“梁国坪约的你?去学校干什么?”
“我不知道,他只是让我去教室里找他。”
“梁国坪家那些恐吓信是你写的?”
“是我,当我得知白筱菡自杀的消息后,我就知道肯定和梁国坪脱不了干系!可他是德高望重的教授而我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他在长青大学工作了那么多年,社会地位那么高,白筱菡自杀了,我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梁国坪为什么要在那个时间约你去教学楼?”
“我不知道,他说要跟我商量一些事,又说他白天工作忙。”
“他是什么时候联系你的?”
“8号下午,我接到一个座机电话,对方是梁国坪,他肯定猜出来那些恐吓信是我写的,他以前问我是不是喜欢白筱菡,我没有否认过,从那以后他就经常安排我们一起做课题写报告,我以为他是好意,没想到他是在给自己开脱!有人误会我和白筱菡是恋人关系,如果有人怀疑白筱菡的死因,他们一定会先找上我,这就是梁国坪,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把你推下地狱,他还能回头笑着跟那些不知情的人编造谎言!他对白筱菡做了那样的事还能用着恶心人的手段让我和白筱菡拉近距离。”
“你认定白筱菡因为梁国坪自杀的证据是什么?”
“两年前白筱菡去过汪玉玲家里,我们刚开学不久,汪玉玲和梁国坪还没有分居,白筱菡想要摆脱梁国坪的骚扰只有一条路,举报,可梁国坪却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威胁她,流言蜚语可以将人折磨致死,筱菡不敢跟她妈妈说,更不敢告诉学校,她以为找汪玉玲有用,谁知道汪玉玲只是和梁国坪分居,她对筱菡的遭遇视若无睹。”
程柏回忆起他和白筱菡的过往:“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没有无视过我的人,当我被校园暴力的时候只有她伸出了援手,我父母喜欢贪小便宜又胆小怕事,我被人打了他们只会领着我向那些人要赔偿,拿钱和解,我生活在一个畸形家庭,从小我就想逃离,我的耳朵是被那些校园暴力者打聋的,我本来有机会治疗,可我的父母宁愿我一辈子戴助听器也不愿意把足够他们当下挥霍的赔偿款拿来为我治病,我的家庭烂透了也糟糕透了,我的人生也无比糟糕,于是我拿起了我手里的刻刀,一刀一刀划开我的手腕,我以为我可以死,是白筱菡制止了我,我忽然就不舍的死了,我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值得我留恋的东西,我曾无数次绝望,只是因为一个笑容我又充满了希望。”
“可是梁国坪亲手撕碎了它,他不仅毁了白筱菡,他也毁了我最后的希冀,他以为白筱菡死了他的所作所为就没有人知道了,他可以有恃无恐的在下一个受害者身上继续着他对白筱菡所施加的痛苦直到他死去,你们只看到他名利双收,又怎么能看到他内心有多少罪恶?”
程柏的最后一个问句落下,审讯室里有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和寂静。
夏辞给了程柏阐述的时间和机会,并不代表他们会在这些问题上跟程柏进行深刻剖析,每一次审讯犯人都像一种死亡聆听,他们浑身上下、由内而外都透露着对现实和社会的失望和反抗,他们从这些人的口中洞悉他们的过去,无论死者生前罪行有多滔天,于法律他们必须公正起来。
楚行暮抱着胳膊坐在旁边,夏辞继续问道:“你是怎么从教室里出去的?”
“前门。”
“你让吴凯林帮你修改了监控录像,第二天若无其事的离开了长青大学,当晚你在哪里?”
“吴凯林的宿舍,是我连累了他,可是我只割了梁国坪的手腕,我没有杀他!他是怎么死的我也不知道!”程柏激动的说道。
楚行暮的眼皮抬了一下,夏辞用警告的语气说道:“你找吴凯林帮你修改监控,给梁国坪写恐吓信,又给赵佑为塞信让他把消息扩散到学校论坛,你煞费苦心做了这么多还敢说人不是你杀的!”
程柏激动了起来:“是梁国坪约我去教室,我只是去赴约,我到教室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不,也可能没死,我是动了杀他的念头,可是我没有杀他,我看着他像一条狗一样吐着舌头趴在地上确实很解恨,有人替我做了我想做的事,我一想到白筱菡因为他割腕自杀,我就无法控制自己,我觉得我疯了,于是我拿刻刀割开了他的手腕,我试图剖开他的肚子看看他的心究竟是什么样的,可是我最后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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