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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5 “原来不是喜欢才答应。”
真人秀还在筹备阶段,据说要12月初才开录,于是柳望予安排的三城巡演还得照常。
有了第一场,后面就游刃有余。
邱声最开始还担心过万一临上台过不了自己那关,一张嘴没声音该怎么办才好,但他逐渐发现这忧虑有些过分紧张。也许反复说服“你没问题”的心理暗示真的发挥作用,也许音箱里令他安定的阿普唑仑重新回来了,邱声演的过程大部分放松,有时因为灯光晃眼老往右边看,每次都得到了回应。
但一离开演出场地,他和闻又夏再次迅速回归冷战状态,挨得很近但很少说话,更少互相关心,是一对淡漠的怨偶。
邱声甚至想,可能闻又夏是对的。他们这种普通的合作关系也能让自己冷静,又不用去计较闻又夏是不是跟着他走,凭空少了许多烦恼。
可他真的安于现状吗?
他就要全部,闻又夏的全部。
邱声又开始和自己较劲。
三城巡演最后一场在隔壁省会临港,他们包车去,也算一趟简短的南下。邱声坐大巴最后,横起一条腿,把闻又夏堵在靠窗的位置。
贝斯琴盒横在他们中间的两个座位,还有一部分压在闻又夏身上。他一直看窗外的风景,高速路和收割完毕的田园风光都让人乏味,邱声好几次要找他聊天,侧过头去,闻又夏两眼发直,活像精神已经出窍。
到底没聊得起来,邱声不晕车,但坐到后面就开始犯困。他不理人,倒是闻又夏,即将抵达酒店时突然问他:“后背,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邱声沉着脸,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只会让人不高兴。
闻又夏有自觉,很快便不再说话,中巴车尾部的轰鸣声能折腾得人头晕眼花。就在邱声以为他继续回归沉默是金的状态时,闻又夏莫名抱开了贝斯琴盒。
他往这边挪了一个位置,低声说:“那天的事对不起。”
仗着受害者身份,邱声立刻开始蹬鼻子上脸地作死,他小幅度地一翻白眼:“闻皓谦多大了啊,不会说话吗?还要你替他道歉?你又不是他亲哥,能帮他擦一辈子的屁股?继续宠着,我等看他哪天真会进去。”
邱声音量不低,前排坐的阿连奇怪地一转头,对上两个人之间的低气压后很快转了回去,急急忙忙地找卢一宁聊天。
“不是替他。”闻又夏等他发泄完才继续,“我替自己说的,对不起。”
“你没对不起我,是我咎由自取。”
闻又夏为难地蹙起眉,他没有那个意思,为没有早点出去拦住闻皓谦而道歉,也为让邱声受委屈道歉。只是还在组织语言,邱声说:“我恨不得你没有那个家这样我就可以带你远走高飞,道歉没有意义闻又夏,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个。”
“你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问了,你说吗?”
“我说了你给吗。”
“你说。”
“我要那首歌回来。”
“给不了。”邱声也干脆,“我写首新的赔你。”
闻又夏不吭声。
他被触到两个人分歧的最深处。
版权不是问题,理念也不是问题。他们那首歌本该好好地发布,最正式地当做第二张专辑的前站,但突然被别人抢了先,几乎一模一样的编曲手法,旋律、歌词意思都大同小异,任谁看都是抄袭。
但他们没证据能够维权,反而可能被对方倒打一耙。
后来邱声说他要找白延辉,他怪罪都是闻又夏那天让白延辉来听他们排练,对方不来那么就没这些破事。闻又夏自知理亏,没有去,邱声消失一个下午,回到他们的排练室后一脸平静地宣布:“我把版权给他了,不署名。”
闻又夏平时总是脾气很好,干什么都顺着邱声的意思,但那天被这句话轰然压倒,失去理智般把邱声往角落里推
器材设备被撞倒了一大片,邱声鼻子不知磕着哪儿一直流血。顾杞去看邱声怎么样了,卢一宁拦着他劝“别动手”。邱声被顾杞扶住,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血流到新做的乐队T恤上,染红了山巅,不可置信重复了三遍:“你推我?”
他从来都只想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四年前他们一穷二白,邱声没办法,于是他怨恨自己太废物。
现在一切都好转了,邱声还是说:“给不了。”
这么久了,闻又夏好像再次被剖开,不自禁地抱紧了那个贝斯琴盒。他是很难生气的人,惟独这一件事让他愤怒,有些话明知伤人,却仍失去理智般冲出唇舌。
“新的就能赔?”他冷冷地说,“那我该找个新男朋友。”
前排,卢一宁捕捉到只言片语暗道不好,站起身要阻止:“闻夏!”
但已经太迟,邱声猛地抓住闻又夏把他按着往车窗掼,中巴车司机浑然不觉变故,只按照指示牌甩出右转弯。惯性和力量叠在一起,闻又夏撞在车窗上,贝斯琴盒砸脸,移开时他抹了把鼻尖。
红的,血。
阿连倒抽一口气,赶紧往这边递纸巾。
“别给他!”邱声站着,不管中巴车还在行进而他的姿势很危险,居高临下,“我知道你难受,你伤心,我就不难受不伤心吗?歌又不是就那一首,能不能别认死理啊闻又夏!少了那首不活了?你有那么喜欢吗,是打算等我死了录张专辑烧给我,还是准备整理个合辑在我他妈葬礼上放啊?!我不想拿回来?他妈的我这么几年没日没夜地赚钱,你当我真为了自己?要么你闭嘴,要么现在你去赚够五百万违约金,我立刻二话不说找人曝光那混账,你能么?!能、么?!”
阿连拿着纸巾盒愣在原地,目睹这画面比她初次见卢一宁和邱声互掐显然来得更冲击,顿时手足无措。卢一宁拍了拍阿连的肩膀把人弄回座位,食指按在唇上,沉默地摇头示意她不要管。
中巴车内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所有人都被卷进了深深海沟。
“……对不起。”闻又夏单手抹开鼻血,“我刚才太激动了,说错话,没有怪你。”
邱声一下子哑火了。
他听不得闻又夏道歉。
他们好得蜜里调油的那段时间也罢,吵得不可开交的那段时间也好,闻又夏说“对不起”是比他多的。每次说这三个字,闻又夏的声音总比低沉更低,让邱声控制不住心软。
最先,邱声以为闻又夏的“对不起”是用来让他不再发脾气的手段,但他逐渐发现闻又夏真诚地对他的愤怒、难受、焦虑感到愧疚,仿佛这是他与生俱来应该承受的一部分——他的离奇的畸形的“家庭”让他终日惶恐。
哪里做得不对吗?
那我改,你不要不高兴,不要丢下我。
他二十来岁,已经被亲生父母、养父母、敬重的乐队前辈一共抛弃过三次,遇到事第一反应是怪自己,无论对错。
没有人会与生俱来冷漠疏离,闻又夏的感情只是被消磨得太过。他是一只长满刺的贝壳,外观张牙舞爪尖锐锋利地对抗一切,但内里软弱,小心翼翼地在世界中寻求平衡。
所以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邱声就不再愿意听他说“对不起”。
闻又夏不用完美,不用对他小心翼翼,他们吵架吵完了还可以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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