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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热闹的人群散去,他母亲会亲自下厨,给他做一碗鸡汤底的长寿面,热气蒸腾,撒上细细的葱花和鸡蛋丝。
总是很忙的父亲也会为他腾出一整晚的时间,予取予求地给他讲故事,陪他玩数字填色的游戏,一家人一起守到零点,为他庆祝又长大一岁。
当时的他大概也不会想到,十八岁生日前夕,他会独自一人待在空荡的房间里,听与他无关的欢声笑语吧。
——十八岁,这样浑浑噩噩坎坷黑暗的生活,他已经熬过了整整十年。
家道中落,亲人离世,家庭暴力,冷漠的领养家庭,日渐封闭的性格和不稳定的消沉情绪,还有被色弱摧毁的天赋梦想……说不绝望是假的,一个月前拿到检查单的那天失足坠河,他又何尝没有想过一了百了,溺死在一片黑暗的冰冷里。
如果不是因为江声……
陈里予长长地深吸一口气,抱着那件衣服翻了个身,曲起膝盖将自己蜷成一团,咽下喉咙口泛起的酸涩湿意,强迫自己在陷入胡思乱想前反反复复默念江声的名字,想他的脸,他映在自己心里精心收藏的千万幅画像。
明晰的细致的,每一幅都有清晰而完整的画面,第一次见面时候托着下巴偏头看他的少年,寒风里替他披上外套的少年,还有断电那晚难得乱了阵脚、气喘吁吁跑到他面前来接他的少年……
江声。
五分钟后他从床上缓缓坐起来,看着窗外暗下的天,面无表情地走到书桌旁,找出一袋临近过期的巧克力派,和水杯一起带上了小阁楼。
他很想这时候去和江声聊聊天,甚至打个电话,就像在学校一样没完没了地缠着他——但这时候江声十有八九在复习正经的高考内容,或者和家人一起吃晚饭,就算看到他的消息一定会回复,他也不想打扰对方。
等到十一点后吧,约好的时间,他不会贪心太多,只想听一句生日快乐。
小阁楼的杂物被陈里予挪开了,露出一隅封死的落地窗,一幅画画得七七八八,他就坐到窗边休息,靠着窗户看楼下暖黄的路灯——他住的这所房子里没有一盏暖色的灯,视野里唯一的暖色居然在窗外,有些讽刺。
十一点过半的时候他拿过手机,给江声发了个句号。
江声似乎在等他,很快回了消息,问他怎么啦,有什么事要留到现在说。
陈里予侧过身,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窗户玻璃上——这个角度他看不到江声以往在楼下等他的地方,总觉得怅然若失——看着他那条秒回的消息愣了愣,下意识打出“没什么”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换成一句“你在忙吗?”
江声说没有,在看小说。
他口中的“小说”也是陈里予理解不了的严肃文学,他想了想,没再追问下去,又问对方能不能打电话,方便吗。
“能,我爸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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