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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似的,被宠惯了,语气严肃一点是凶,面无表情看他一眼也是凶,比起控诉更像恃宠而骄。被江声强行拉去医务室又跟不上脚步的时候他就有些委屈,现在又一刺激,他就罕见地忍不住了。
江声“啊”了一声,彻底没了之前逼问的底气,怂得手足无措,第一反应是抬手去抱他,拍着后背哄小动物似的:“我没有,真没有,就是心疼你……对不起啊。”
路灯旁有一株矮桂,藏在阴影里,香味却甜而浓郁,鬼使神差地让人安心。陈里予被他安抚着,沉默良久,蹭着他的颈窝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那是烟头烫的疤……”少年清了清嗓子,道,“我母亲过世之后,父亲染上赌瘾,输了借酒消愁,会打我——后来发现打人会打死,怕出事,就改成用烟头烫,手臂上,一边烫一边骂我学美术没用,浪费钱,还不如……”
那时候他还小,一度受这样暗无天日的咒骂影响,以为真是自己学画烧钱又不能赚钱,导致家里破产母亲病故。哪怕后来逐渐长大,慢慢想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藏在骨子里的恐惧和自责却也无法痊愈,以至于总觉得这些过往难以启齿,更不敢坦白创伤留下的病理性的异常。
哪怕受人迫害,有病还是有病,影响自己也妨害他人——在自愈之前,他还是怕江声知道,怕对方的心疼有麻木平息的一天,转而去找别的什么从一开始就正常平和的人。
可他又不能不说,受人瞒骗的滋味终究不好受,他只能一点一点地坦白,慢慢来,让对方适应也让自己适应。
只是这次的坦诚在他意料之外,还来不及组织好语言,说得颠三倒四,情绪也反常。
“真的不是什么大事,过去就过去了……以前觉得很痛,但捱过去就慢慢习惯了,再后来差点儿死了,现在就觉得都是小事,”他抬手抱住江声,用脸颊蹭了蹭对方的脖子,才发现自己的眼角有些湿,声音便哽咽了一下,“现在我还是很怕疼,心理上很怕,但生理上已经很少有感觉了,可能是麻木了吧,寻常的小磕小碰都能忍,就像今天割到手,我都没有什么感觉——就当是历练吧,焉知非福的。”
江声安静地听着,想反驳他这不是历练,是很痛苦的伤害——话到嘴边却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立场说这种话,他怎么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轻易定义别人舔舐伤口的自我宽慰呢。
可他还是心疼,像是那些滚烫的烟头跨过很多年,一股脑地直直烫在了他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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