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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皇后和贵妃都死了

薛婴其实刚才甚至是呆滞的。

他下意识地应着苏平疆噩梦中的呼喊回应了“我在呢”，可真的当苏平疆睁开眼睛，被他握着的手也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反握回去，薛婴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直到苏平疆又说了一句话，那睽违已久的声音传入耳中，他才回过神来。

他颤声道：“你……我真的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

月余之前，尹彦还没有走到人生结局，带兵撤离蜀州，当他终于被赶进了盖鸿煊的包围圈、看清了身后一直追击的主将竟然是汤同和的时候，他心中极度懊悔。

他立刻就明白了，最初城上城下遭遇，苏平疆只是佯装抓住了他让弓箭手射出的那一箭，其实他的的确确被射中了，甚至是受创极重，到了一旦暴露就会动摇军心的程度。

若是轻伤，与眼与眼反而没必要隐瞒下来。

而守城时他竟然还身先士卒，日夜不休，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总有倒下的时候。

他撤离的那天，苏平疆必定已经性命濒危了。

否则他一定会亲自率兵追击。

而后他战败被俘，被押到了天牢之中，就在那晚被明德咬破喉咙奄奄一息的时候，他想起了苏平疆和薛婴，陡然升起了一种报复般的快意。

苏平疆是赢了，可是一样难逃一死。

尹彦的猜测一点都没错。

那一箭太过刁钻、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防备，生生穿过了苏平疆的右胸。

但他按了下来，除了汤同和等守州大员无人知晓，他每天往上倒酒、洒止血药面，绑着几层棉布死死勒住创口，外面罩着铠甲，与守城将士同吃同住同战——皆因他对石城关守军有一份内疚在。

如果不是要做那场给他送功劳取信于尹彦的戏，石城关不至于一个多月都等不来援军，也不至于要做出明明就是错误的策略让很多守军白白送死。

所以他不能安然在后方躺卧养伤。

他好不容易才将尹彦赶入蜀州与陕州之间的圈子，不能让周围的兵士看出破绽，尹彦那么聪明，会立刻察觉的，他不能出任何纰漏。

就这样，他创口越来越大，溃疡腐烂，他慢慢发起了低烧，经常头昏眼花还犯困，可但有敌人攻城，他仍是直起身躯，凭着一股本能去作战。

哪怕是尹彦撤兵之后，他眼看着尘土在远方消失不见，交代了汤同和怎样追击，身躯才轰然倒下。

苏平疆在出宫的时候就有觉悟，他不怕死，怕死还打什么仗啊？他们老苏家没有贪生的人。

可他觉得对不起薛婴。

他写了好多小纸条，仔细地卷起来，标记好了顺序，交到了亲兵手里：“如果我不行了，就按照顺序和日期绑到那只肥鸽子身上。”

这一倒，就是一个多月。

——

苏平疆在床上仍是疼得呲牙裂嘴：“我运气真好，竟然还活着。”

薛婴目光阴郁地看着他，道：“是啊。”

“师兄你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薛婴咬牙切齿：“我高兴。”现在这小子身体不行，没法收拾，等他伤好了的……

苏平疆前胸几乎全烂了。

他倒下以后兵士们请大夫来看，将铠甲和衣服剥离以后，在场的人没有不哭出声的。

大夫就是蜀州本地治跌打损伤的名医，行医三四十年没见过这么夸张的伤口，更没见过伤成这样还带兵打仗的人。

他觉着自己搞不定，看着旁边围着他的一群兵又不敢说，倒是做了个很正确的决定——赶紧挨个医馆药馆搜吧，有多少人参或者大补之物全都弄过来。

他说的是“弄”，这群士兵就是明抢，反正也顾不上名声了，救命要紧。

大夫每天就是灌一碗参汤，剜一点腐肉，还不敢一下子全剜掉，怕直接把人弄死了。

苏平疆昏得彻底，就连剜肉那么疼的事，他愣是一直昏着，连知觉都没了——就这样反倒更吓人。

大夫光是清理伤口就花了半个月，苏平疆就没醒过，若不是鼻端有那么点微弱的热乎气，几乎看不出来是活人。

薛婴见到他的时候，在门口站了半天，手死死地扒着门框。

他从来没那么害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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