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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海棠

奕宅门前有一株海棠树，据说是十年前韩未染种的。那时候还是小小一团的韩未染从羿星带来这颗种子，小心翼翼将它埋进土壤，于敏秋哄他：等这棵树开花了，父亲就该回来了。

说来也奇怪，寻常海棠种植个五六年也便开花了，这株海棠却从始至终都是光秃秃一片，仅有几片残缺的叶子，被压在紧蹙的蔷薇花下，平凡又寥落。

直至韩未染失踪后的第三年，五六月份，天气逐渐炎热起来，一场迅猛的暴雨结束后，几朵粉色的花随着雨水零落，委身于尘埃。

奕疏推着轮椅欢腾地跑出去，眼里竟积蓄起热泪。

他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但韩未染走后，他突然忧郁了。

他将掉落在地的海棠捡起来，满眼不敢置信。

一辆悬浮车停在院子里，西装革履的奕元帅办完差回来，看见坐在雨中淋雨的儿子，慌忙跑过去，把他从轮椅上抱起来，捂进怀里，送进了屋。

奕元帅在屋里发了一通火，斥责佣人怎么不看好奕疏，让他出去淋雨。连对三年前结婚的于敏秋都没有好脸色。

奈若红着眼睛，把奕疏推进了房间换衣服。

奕疏面色木然像个傀儡，只手中紧紧攥着那朵海棠花。

原主身体娇弱，但不虚；一年前奕元帅找到了全联邦最好的医生洗去了他的标记，斩断了他与韩未染最后的联结。医生再三保证洗去标记后将养将养便会痊愈，结果奕疏落下了一身病根，无法久站，肩不能抗、手不能提。

那个医生后来不见了，大概只有奕元帅知道他去了哪儿。

是夜，奕元帅接到了一份密令，匆匆换了衣服离去，临行前交代奈若好好照顾他。

奕疏失眠了，他找个理由支开奈若，自己曲着轮椅敲开了于敏秋的房门。

结婚了还分房睡，谁也搞不懂这对夫妇。

两人独处的时候，于敏秋卸下了所有慈爱的假面，冷若冰霜。

“有事？”

她一点都不想看见他。

奕疏颤颤巍巍将那朵海棠递给她，低声道：“海棠开花了。”

奕疏原以为韩未染失踪了，这个家最难受的理应是于敏秋。谁料她定定地看了那朵海棠几眼，冷冷地笑了，抢过海棠花往地上一丢，一脚碾得稀碎，嘲讽道：“你装作这副忠贞不渝的样子，给谁看？你还真以为未染种下的那棵树能开花呢？那不过是奕嘉恒看你整天对着一棵树神神叨叨，特地去移植了棵一模一样的能开花的树！呵，你要是真在乎那棵树，怎么可能连那棵树被悄悄换了都不知道，还在这里傻乎乎的以为铁树能开花！”

奕疏看着地面迸溅的花汁，哑口无言。心脏突然抽疼起来，呼吸道像被人捏住，难以喘息。他揪住衣襟，面色煞白，无力地靠坐在轮椅背上。

于敏秋将他的情状尽收眼底，却没有任何要去帮忙的意思。她踩着平滑的地板，沿着奕疏缓缓踱步，不疾不徐道：“强行洗去标记的滋味，是不是特别痛苦？”

奕疏大口喘息着，像条搁浅的鱼，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

于敏秋红艳艳的指甲轻轻刮蹭过他的面颊，声音像淬了毒的刀子：“这是你应得的，如果不是你，未染也不会那么惨，你现在的痛苦比起他，不过是九牛一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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