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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岐南

奕疏泡在池子里养了几天的伤，就又可以活蹦乱跳了，主神的治疗还附赠了祛疤效果，难以想象那把钝器刺了那么大个窟窿，这会儿连疤痕都淡了。孟云惑为他检查伤口的时候，呐呐不能言语，居然信了他的鬼话，觉得是天降神迹。

岐南之行耽搁了这么多天，总算提上日程。孟云惑轻车简从，什么贵重物品都没带，仅仅塞了一些祛湿驱虫的药材以及补品，另附有保暖防寒的棉衣。至于随从，他精挑细选了十来个武功高强、吃苦耐劳的人，包括西荣。余下便是奕疏和宁宁两个居家旅行必备行李了。

几人收拾妥当，突然发现好像遗漏了什么。奕疏转过偏殿，就看见木桶里露出一双蓝眼睛，幽怨地看着他。

噢，这里还有一条呢。

“那只蓝鲛怎么办？”奕疏问孟云惑。

孟云惑堂堂九皇子，此时正亲手收拾着自己的行李，闻言眼都不抬：“鲛？扔这里吧。”

“这怎么行？鲛人又不像其他东西，你这样放着他不管，会出事的。”

孟云惑停下来，认真地想了想：“那就还给父皇吧，让他们相互折磨。”

反正孟云惑和老皇帝相看两相厌，也不怕蓝鲛惹事害他背锅。最好，这一人一鲛互相残杀、两败俱伤，皆大欢喜。

奕疏却不这么想，蓝鲛好歹是他的族群，又依赖他，奕疏跟他生活了这么久，早就生出感情了。孟云惑这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跟一只灵窍未开的鱼过不去，奕疏好说歹说都不同意。

正当奕疏准备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时，宁宁过来了。宁宁一来，那蓝鲛的脸色立马一变，眼睛都亮了，眼巴巴看着宁宁靠近，像条哈巴狗似的把下巴伸到宁宁掌心，任她rua，就差吐舌头了。

奕疏没弄明白这个转折，扭头看孟云惑，却发现孟云惑也是一脸不解，竟微微带着质疑地看着自己，仿佛以为宁宁是奕疏请来的救兵。

奕疏举起双手，为自己辩解：“这真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孟云惑摆明了不信的样子。

宁宁揉了揉蓝鲛的脑袋，回头瞪了孟云惑一眼：“小蓝可是我的新朋友，你必须得带上他！”

孟云惑看着奕疏的表情越来越怀疑。

宁宁道：“哼，你照顾大人的那几天，浑身阴沉的像外面的天色似的，都没人跟我说话，只有小蓝陪着我！”她说着，露出委屈的神色，将小蓝的脑袋整个抱住。小蓝露出的一双眼睛顿时可怜兮兮的，就像被人抛弃的小狗一样。

奕疏质问孟云惑：“我为你挡刀，你照顾我却忽略了你母上大人，你母上大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陪伴，聊以慰藉，你现在忍心把他赶走，让你母亲伤心吗？啊？！”

“……”孟云惑一时语塞，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全成了他的错。

“好吧，”他揉揉眉心，在那两人还没来得及跳起来欢呼之时，道：“我们此去下岐南，条件艰苦，是不可能再费财费力养一只鲛人的，岐南临若海，那里原也是他的家乡，待到了岐南后，我们就将他放生，他若还顾念着旧情，可以回来看你们。”

眼见着宁宁又要嚷起来抱不平，奕疏瞥了她一眼，微微摇头。奕疏可明白孟云惑对蓝鲛意见有多大，这已经是最后的让步了，况且宁宁和自己都会水，潜进若海去找蓝鲛还不是跟呼吸一样简单？或者隔三差五邀请他过来玩几天，就跟串门似的，也别有趣味。

事情敲定，孟云惑又找了三辆看起来朴实无华的马车，把人和物塞进去，就可以出发了。

奕疏猜不透孟云惑的想法，也懒得猜。这次下岐南，奕疏想得很简单也很美，就把它当作一次旅行，哪管条件再艰苦，也要咬牙熬一熬，谁料刚走出了京师不久，眼前的场景就大变了个样，青砖红瓦变成了低矮房屋，两侧荒草丛生，田圃委顿，疏于打理，行人多穿短褐粗布，面色枯黄，神态麻木，宛如行尸走肉。

一路走到岐南，奕疏曾设想过会出现皇帝或者二皇子派来的刺客，结果一个没碰到，反而碰到了许多土匪。孟云惑喝令身边的人温柔驱赶，倒是惊讶了奕疏。他深知孟云惑此人对于敌人和不需要的人态度强硬，没想到却会对一群匪寇手软。

“我以前，见过在天子脚下猖狂的匪寇。”孟云惑突然说。

“京畿富庶，连土匪都是富庶的，穿金戴银，吃饱穿暖；可是你看这里的土匪，衣不蔽体、面黄肌瘦。”

奕疏后知后觉，这些不是土匪，而是被逼无奈的流民！

他一时沉默了。皇帝果然没有那么好说话，孟云惑此行，与流放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是一条荒僻的古道，四周荒草萋萋。风从枯枝草叶中穿过去，沙沙的声音，宛如悲鸣。

奕疏拉开帘子，跟着孟云惑一起坐在车辕上赶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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