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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章 泡沫
奕疏眼前一花，就看见那刚离去不久的费竹大师站在眼前，笑眯眯看着他。
“你对他做了什么？”奕疏戒备地后退一步。
“应该问你对他做了什么。”费竹勾起的唇角带着微微的嘲讽。他居高临下看着孟云惑，不屑撇嘴：“老夫可只对你下了药。”
那杯酒……奕疏抚上自己的双唇，瞪大眼睛，满是不敢置信。
这个阴险的老东西！那酒里定然加了料，对鲛人无害，孟云惑吻了他，被他双唇上附着的药末迷晕了。
不去演宫斗剧真是浪费这个好苗子了。
奕疏咬牙切齿地瞪他一眼，蹲下就想将孟云惑捞起来，手刚伸出去，半途被一只手截胡。手腕被狠狠扣住，一把带起来，拉向了费竹那方。
近距离看这张沟壑纵横的脸，更是作呕。奕疏强忍住恶心，冷冷问：“你想干什么？”
突然他注意到，费竹模样苍老，已有六七旬，一双手却保养得当，细皮嫩肉。
费竹把他拖离了孟云惑身边，仍笑着，满怀深意道：“你看看我是谁？”
话落，就见费竹脸上的皱纹奇迹般地抚平了，蜡黄的肤色倏忽间白皙细腻，眉心处裂开一道口子，蓝色光华流转；耳尖拉长，长出耳鳍，瞳孔也变成如头发般的苍灰色。只可惜这人的五官轮廓还是平平无奇，连奇异的特征都没有为他增添多少光彩。
奕疏看着这张脸，却瞠目结舌。
傅幸！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试图带他逃跑的人。
他居然还活着，还变成了费竹！
傅幸笑道：“大人似乎很惊奇。”
那可不！奕疏把他和孟云惑做了个对比。
孟云惑：人族、身份尊贵、长得帅、武力值max、智慧max。
傅幸：类鲛、身份不明、长相一般、武力值未知，披个费竹的马甲后，上能左右皇帝思想说关谁就关谁，下能云游四海万人称颂，而且精通玄术还能换脸！
正牌主角vs杂牌反派，反派完胜。
这主神也太抠门了吧？主角金手指呢？肉体凡胎怎么打败魔法？
奕疏指着傅幸，开始结巴：“你你你你……费、费……傅……”
傅幸笑着包住他颤巍巍的手指，道：“是我，我是费竹，也是傅幸。”
奕疏回想起自己被困在马车里的那些天，费竹坐在马车里与孟云惑谈笑风生，傅幸在外面面无表情地站岗，这俩相差这么大，怎么也不像是一个人啊！
又get到杂牌反派的一个技能：精分。
奕疏张唇欲问，却被傅幸捂住口鼻。傅幸道：“知道大人有很多疑惑，只是现在傅幸难以一一解答，还是离开再说吧。”
傅幸的掌心有些湿润，甚至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无法阻遏地钻进奕疏的鼻腔。眼皮渐渐沉重，头脑发晕，奕疏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时，发觉自己坐在马车上，马车很简陋，没有软垫，奕疏觉得自己的屁股都快被颠成了几瓣。他挪到车门边，撩开帘子一看，傅幸已经伪装成人类的模样，驾着车。车外风景荒凉，泥路两旁杂草丛生，一看就人迹罕至。
“你要带我去哪里？”奕疏脑子还是有些晕，说话有气无力的。
“去东祁。”傅幸头也不回道。
“东祁……”奕疏默默思索着。他看过这个世界的舆图，知道东祁是大雍的邻国之一。“去东祁做什么？”
“进献给东祁的王上，保佑东祁繁荣昌盛。”
一朵火花在奕疏脑海里炸开，他费力地揪住傅幸背后的衣裳，哑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傅幸冷笑一声：“怎么，大人还真打算为大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么？”
奕疏咬牙：“大雍给你的优待可不少。”
“是吗？难怪。”傅幸话语中是浓浓的嘲讽：“难怪大人如此效忠于大雍。大雍那九皇子，惯会使些甜言蜜语的伎俩哄骗您，将您的身与心都骗去了，自此非他不可了。哦，那敢问，如今他做了皇帝，势必要娶一位皇后，难不成大人还要去当他的皇后？”
“你！”奕疏气极，却又无法反驳。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自己赖在这里不走，是不是早晚有一天，得眼睁睁看着孟云惑充盈后宫，坐享齐人之福？他可没有信心认为孟云惑可以为了他遣散后宫，跟他玩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孟云惑的野心有多大，他很清楚。如果孟云惑真的不管不顾和他在一起了，那么结果一定弊大于利。
见奕疏沉默下来，傅幸稍微和缓了口气，道：“大人，您也不是智龄小童了，趁现在尽早脱身，才是上上之策。孟云惑如今坐上了皇位，就注定他再不能随心所欲，他将来要册立皇后，坐拥三宫后院，还会拥有自己的继承人。您是鲛族贵人，怎么能屈居做小？何况鲛人的寿命无穷无尽，而他只有短短一世，最终吃亏的还是您啊。”
傅幸一席话说得忠实恳切、苦口婆心。奕疏将膝上的布料抓出了深深的褶皱，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淡声道：“行了。”
他也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傅幸口中的挑拨离间？只是他有自己的打算，就算无法和孟云惑在一起，他也不会听任傅幸忽悠，去什么东祁。
“有几个问题，我想问你。”
“你说。”
“十几年前，你为什么要对雍朝先帝说类鲛招祸，导致皇帝大肆屠杀类鲛、孟云惑的母妃被关了十几年？”
傅幸冷笑一声：“十几年前，我也是受害者。”
奕疏皱眉：“你什么意思？”
“曾经有个四处行骗的神棍，叫做费竹，他本是东祁人士，好似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实则是东祁皇室的走狗。鲛族与人类一向不和，且鲛族天生神威，能以一敌十，深受皇室忌惮。皇室为了削弱鲛族，便派费竹去到处游说。”
奕疏身体微微前倾，很是不解：“你和……费竹，究竟是什么关系？”
“费竹如此作为，自然遭到鲛人族的抵制。当时我在外流落了许久，终于找到回到鲛族的方法，而杀死费竹，就是鲛族长老给我的考验。只有完成任务，我才能成功回到鲛族。”
后来的事情，顺理成章。费竹死后，傅幸靠着幻形术扮成费竹的样子，接近九皇子，同时接近大雍皇室。在此期间，通过他的编造，鲛人又从不祥之物成为了上天宠儿。
傅幸说起这些，满面嘲讽：“人族都是这样一群愚昧无知的东西，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从来不自己考究。”
又被一杆子打死的奕疏：“啊，可能吧。可是……可是上次，你说大雍境内那么多灾害，都是我带来的……”
“缓兵之计罢了。没想到真来。”傅幸颇有些无辜。
“那你为什么要选择孟云惑？”
傅幸叹息：“我原以为孟云惑没有母族仰仗，成日伏低做小，只是个夹着尾巴艰难过活的草包，是一个好的突破口。我化为费竹接近他，只是想控制他，没成想他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
奕疏心中又是心疼又是骄傲，不禁冷哼一声，继续问：“不是你说鲛人带来福气是你杜撰的么，那你要我去保佑东祁皇族，不是骗他们？”
“我就实话实说吧。”傅幸漠然道：“东祁小皇帝体弱多病，快要不行了。现在他们已经对我的身份起了疑心，为了表示衷心，获得信任，最好的办法就是吊住小皇帝的命。”
“可……”奕疏倏地闭嘴，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
傅幸缓缓补充道：“鲛人全身都是宝，治好小皇帝，只需要他们的体.液就好。”
傅幸扭过头，勾起一抹残忍嗜血的笑，“其中，鲛人的血液是最精纯的良药，传说能活死人肉白骨，想必治一个凡人的不足之症，绰绰有余。”
奕疏情不自禁后退，冷冷道：“你最好明白你的身份！我是紫鲛！你不怕做了这件事，再次被鲛人族驱逐吗？”
“哈哈哈哈……”傅幸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嘲弄道：“您与白悠宁依附了皇族，就是背叛了鲛族，您认为鲛族还会承认您么？一个弃子罢了。而我，只要我完成了这个任务，一定会获得鲛族的肯定，未来不可限量！”
奕疏告诉自己眼前这人鬼话连篇，不要相信，却拿不出一丝一毫的理由反驳，毕竟傅幸有理有据。
原来鲛族和人族的矛盾，已经如此激化了么。
他想起曾经召唤那些鲛人解决刺客的时候，他们扬起锐利的指甲，毫不留情地刺下去，仿佛眼前的不是活人，而是一块生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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