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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顽童

“大知闲闲，小知间间。大言炎炎，小言詹詹……”摩诘一袭华袍，威严而沉敛，拿着书缓缓在桌案边踱步的样子，倒分外有教书先生的儒雅气派。

反观两张桌案上的少年，一个腰背挺直，正襟危坐，聚精会神地听讲；一个则歪歪扭扭，散漫慵懒，神游天外。摩诘脾气也当真是好，竟然一句都没有训斥。

奕疏抚额，斐煜那小心眼回来看见渠商这副德行，不知道要怎样取笑他。

摩诘念了一会儿《齐物论》，停住，问两人：“你们可明白其中的意思？”

轩辕碎玉沉思了一下，惭愧地摇头。摩诘就将目光投向渠商。

渠商是个没脸没皮的家伙，笑了一下，道：“弟子若是知道，也不用师伯来教了。”

摩诘倒是没有计较他的懒怠和无礼，将书卷在手中，望向角落处：“奕疏，你来回答一下。”

奕疏：“……”

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对待一个语文考试不及格的人？

奕疏咳嗽了一下，赶紧招出《法术大全》，照本宣科道：“有智慧的人，总会表现出豁达大度的姿态；小有才气的人，总爱斤斤计较。顺应大道的言论，总是如炎炎烈火，美好盛大。”

摩诘笑着点头：“修行，既是修道，也是修心。修为一骑绝尘而心境跟不上，纵使前期小有成就，后期也容易滋生心魔，严重或可身死道消，白来一场。因此，先贤总结的道理，你们慢慢体悟，总会受益匪浅。心中有大道，才能不计较眼前的凡俗琐事，而耳聪目明。”

奕疏终于反应过来，摩诘说话弯弯绕绕，回环曲折，其实就是让这俩小子放下隔阂，冰释前嫌呢。

再看两人反应，轩辕碎玉垂着头，似乎有些愧疚；渠商面色奇异，嘴角还噙着一丝笑容，意味不明。

以奕疏对渠商的了解，估计摩诘这番煞费苦心的话，轻飘飘地钻进渠商的左耳，又从右耳出去了。

他扶额叹气，也暗暗为自己鼓劲，渠商的劣根性由来已久，慢慢扭转，总会成功的。

摩诘将书打开，准备再念，突然歪着头，似乎在凝神倾听别人的传音。须臾，他将书本放下，皱眉对奕疏道：“碧霄峰出了些事，我要先过去一趟，你先帮我看着。”

奕疏接过书，见他神色凝重，也不好过问，点点头。

摩诘离去后，剩奕疏与那两人大眼瞪小眼。

奕疏打开摩诘留下的那本书，翻开看了两眼，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他太阳穴突突地疼。

这时轩辕碎玉小心翼翼地说：“师叔，你书翻反了……”

奕疏后知后觉古代的书是从左往右翻的，尴尬地将书掉了个头。

“噗嗤。”渠商这厮分外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

奕疏脸上火辣辣的，玉一样的面皮泛上薄红，像成熟的桃子。他将书啪地合上，竭力保持冷漠，道：“你们将掌门师兄教授的内容好好复习一遍，我还有事，待会回来。”

然后就在轩辕碎玉诧异的目光和渠商似笑非笑的表情中走了。

奕疏确实有事。他看今天太阳很好，于是将角落的紫菀重新搬到阳光充足的栏杆上放着。这紫菀也是神奇，被他移植了一遍，又搬来搬去，竟一点颓败的趋势都没有，一直欣欣向荣。

奕疏终于心情好了点。他食指伸出去，轻柔地抚弄着紫菀的叶片，仿佛在为清秀的姑娘梳理着柔顺的秀发。

这一幕本该宁静而致远，却被突然的一声巨响打破。

正是从渠商和轩辕碎玉所在的偏房传来。

奕疏一惊，拔腿就往那边跑，一推开门，整个愣住。

这间房叫做“素雅轩”，取自“素净雅致”之意。原是一间书房，后来奕疏想将渠商放在自己的居所看管，就把这里布置成一间简易的学堂。

素雅轩中窗几明净、桌椅俨然。一面靠墙的柜中整齐罗列着先贤圣书，寻常人可遇不可求；角落中还放着一株灵气氤氲的吊兰，有静心凝神之用，也是原身花了许多心思从仙山宝地移植过来的。

可见，奕疏为了这次教学任务，实在是煞费苦心。

然当奕疏走到门口时，几乎以为自己进错了屋。

铺满一整面墙的书籍凌乱地散落在四处，桌椅翻倒，四脚朝天，雪白的轩窗上都是墨渍，那株吊兰也凄惨地躺在地上，枝叶萎靡。

整间屋子里，只有那两张书案还算正常——如果忽略坐在蒲团上，穿着一身玉霄山道袍、假模假样看书的小混蛋的话。

奕疏深吸一口气，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迫使着自己保持仙尊威仪，一步一步走到那株可怜的吊兰前，伸手催出灵力，拯救它蔫哒哒的花瓣。

好在这株花养在玉镜峰那么久，早就修成了灵植，轻易不能摧折。奕疏施加了它灵力以蕴养自身，不一会儿，那株兰花就恢复了原样。

暴风雨前总是格外宁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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