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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九尾狐

涂山是一只青丘的九尾狐, 因为活的时间太长，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住在这里的土地神只知道他姓涂山, 便唤他涂山，于是引得其他的神灵也跟着叫他涂山。

涂山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守在这里了，只记得恍惚间, 他似乎曾听到过一个温柔的声音, 但是对他说什么来的, 他却是忘掉了。于是涂山只能浑浑噩噩地待在这里，守着一颗不再发光的石头，他也不知道是在等谁, 却下意识地不想离开此地。

为此，土地神几次过来想要劝他，但最后唇瓣翕动了半晌，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不管是作为神还是妖物, 涂山都是一个奇怪的存在。

他可以在一个地方，呆着不动，直至千年。

……

“是狐？是青丘的……九尾狐吗？”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随后他被一双温热的掌心抱起, 顿时一阵淡淡的幽香闯进鼻尖。他虽然又累又困，整个身子疲乏得像是要被碾碎了一样，但还是依稀察觉出抱他的是一个女仙, 只是不知道是何等职位的女仙，他只觉得她的声音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就连她抱他的手势都显得那么轻柔，仿佛是将他放在掌心上宠爱一般。

他是青丘的九尾狐，年纪已经漫长得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他的底下有一堆狐子狐孙，而他最出名的一名子孙，他犹记得对方曾被人类叫过“妖妃”，因为她曾到凡间化过形，占了一位凡人女子的身体，沦为一介君王的宠妃。

虽然那小辈的玩心很快就褪去了，在自己的灵魂彻底吞噬那名凡人女子的身体前就迅速脱身离去，但九尾狐还是因此被狠狠地拖下了水，成为凡人口中代代相传的“妖孽”。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一道温柔至极的音色猛然抽回了他的思绪，只见怀里的白狐轻轻地动了动耳朵，似是想要睁开眼，然而他的眼珠子稍微那么一动，就从脸颊上流下两道血泪来，配合着他洁白的毛色，那简直是色彩分明，同时也吓人到了极点。

最起码，他能感觉到抱着他的那个她就被吓了一跳，她的手甚至都抖了一抖，但还是下意识地抱紧了他，“受伤了？”然后一股温热的触感碰上了他的耳朵，很少人知道，九尾狐的耳朵其实是他们的一个弱点之一，在他这么长的年岁里，很少人、或者说，根本没有人能碰得了他的耳朵，就算是那些他看护的顽皮小辈也不行。

但是被她轻轻摁住耳朵的时候，他却少有的感到了放心，因为被她抱着的缘故，手脚伸展不开，于是他的嘴轻轻地动了动，发出了一声细碎的“嘤”。

然后，也不是他的错觉，反正就是她抱着他的动作更紧了一些。

再之后，他也记不清了。

那时候的他双眼有疾，无法睁开，只能通过嗅觉和听觉来判断来人，他能够感觉到她住的地方除了他以外，还有另外的小孩，从声音听来，都像是他那位“妖妃”子孙的同辈，但不知为何，每当他真这样觉得的时候，又满心的违和感，就像是潜意识里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样。

就好像……那些他听到的“小孩”，其实是他们装出来的罢了。

涂山想不懂，于是很快就不想了，更何况对他而言，那些“小孩”的存在，远没有她来的重要。

“好了，我来给你换药了。”依旧是她温柔至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哪怕已经想出了这么些天，每当听见她声音的时候，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红了脸颊，虽然他现在浑身都毛茸茸的，但涂山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

她涂抹的手势很是轻柔，就像是怕他疼一样。涂山感受着她温柔的动作，一时间就连呼吸都放缓了一些。

做完这一切，她就停下动作，将他放回窝里，涂山高高抬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但是他却听到了从另一边传来的，那几个“小孩”像是刻意抬高音量的声音：“娘娘对他也太好了吧……”

“毕竟他受伤了嘛，娘娘那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但是娘娘她的力量在……我担心她……”

“慎言……”

再后来他们像是有意克制一样，渐渐地没了声，但已经在涂山的心里留下了一道痕迹，他微微顿了一下，就连尾巴都不自觉地摇了起来，满心满脑只剩下他们刚才所说的“力量”。

什么力量？

力量被封印？还是力量在消减？

涂山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然后他就又被那双温柔的手拦腰抱了起来，头顶是她轻柔绵软的声音：“你在看什么呢？”

“嘤？”涂山仰起头，轻轻地应了一声，而他的尾巴却是灵活地揽住她的手腕，感受着她温暖的体肤，又缓缓地叫了一声，就像是在撒娇一样。

虽然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具体的年纪，但是这一系列动作做起来，他却没有分毫的心理压力。

对此，她却是轻笑起来，哪怕那时候的他看不到，涂山也能想象得出她一脸的温柔笑意。

和她生活的那段时间，涂山很少听过她生气。

确切来说，他甚至怀疑她根本就没有生气这一情绪，她似乎是永远都带着笑意，说话轻轻柔柔，就连说话时的语气都像是含着一颗糖，带着十足的甜意。

唯一一次，和她生活的日子里，涂山只有那一次，也仅有那一次，听过她大发雷霆。

她和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人在吵架，吵得很大声，各种各样的雷霆萦绕在他们的身边，而他们争吵的内容里，来来回回的就是绕不开“死亡”、“命运”这几个字，听到他们争论的内容，不知道为什么，涂山少有的感到了一丝烦躁。

他想要睁开眼，然而他眼睛的伤势却还未好转，每当他想要睁眼的时候都会流下一对血泪，放在以往，会吓得她赶紧跑过来，又是抚摸又是安慰的，还会渡给他一层淡淡的、十分好闻的气体，而在她渡给他那股气体之后，她的气息就会倏然变得更加微弱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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