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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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11)

吃过饺子,将老先生搀去了里间的床上,怜江月回了客厅收拾碗筷和桌子,他有些困了,但看包智美还很有精神地在那些贴在墙上的白纸上写下“闻香”,“入口”,“回味”这几个大字,而包仁慧站在那堵墙前,颇琢磨,颇钻研地分析道:“配方比例很难还原,但是那味道说不定能靠勾兑出来。”

包智美点着头说:“我查资料的时候看到湖南有些酒厂会用新酿酒混合勾调陈酿,为求酒的滋味统一。”

包仁慧点了根烟,跟着道:“对,葡萄酒也好,作物酒也好,每一年收获的原料因为天气环境,各种因素的影响,质量很难保持统一,同一个酒厂,同一个酿酒师,同样的配方,同样的步骤,酿出来的酒可能大相径庭,有的酿酒师喜欢这种挑战,但也会尽量追求和酒厂以往酿出来的酒在色香味上保持一定程度的相似,有的则选择将品牌和一种特定的味道联系起来,不少喝酒的人都喜欢这种几十年喝同一个牌子的酒都是一样滋味的感觉。”

包智美这时停了笔,和包仁慧并肩站在墙前,她道:“酒是有记忆的,他们可能是在追寻某一种逝去的记忆……”

包仁慧看了看她,指着“闻香”那两个字,说:“你偷藏下来的酒你闻过吗?”

包智美问他:“你不记得了?”

包仁慧抽着烟,说:“我结了婚之后烟酒就都戒了,上一次闻了,喝了万象酒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我哪记得?”

包智美瞅着他手里的烟,包仁慧摆摆手,又是说:“反正我不记得了。”

怜江月看这兄妹俩到现在都没再吵过一句嘴,和和气气地,如此合作,如何投入,怜江月不免也强打起了些精神,想帮上些忙,他忽然想起来:“你说湖南的酒厂会用酒勾调酒?湖南不就是楚地吗?那湖南的酒不就是楚醴吗?”

包仁慧回头看了看他,茫然道:“楚醴?酒是礼?礼物的礼?”

包智美一抓头发,也回头看怜江月,道:“对啊,你那天说了不少啊。”她也是想起来了一些事了,拿了笔就在“闻香”两字边上一边写字一边说着:“闻上去是混合香味,小麦香,也就是原本作物的香气,”她又换到了“入口”两字边,继续写,继续说,“口感顺滑,麦香延续,清爽干脆,阳光,还有……花香,括号,来自六花木……”写到这里,她回头看着怜江月,“你还记得多少?具体是什么花香。”

怜江月先一口气将怜吾憎临终前说起酒时所说的那番话全告诉了包家兄妹,接着说道:“很独特的白花的香味,是入口时才能品出来的,闻时木香更重,焦糖味,余韵里带着点黑巧克力的苦涩,只有用烤过的小麦在烟熏过的木头酒桶里酿酒才会出现的味道。”

包仁慧摸着下巴说:“阳光的味道,阳光有味道?烧螨虫的味道吧?”

包智美道:“会不会因为泯市很干燥,阳光的味道指的是这种干燥的感觉?麦子脱水的时候很彻底?”

怜江月仔细回忆着那天那杯万象酒:“回味很长,但不苦涩,反而是比入口时更清甜。”

包智美道:“因为用了糯米。”

就在“回味”那行后面写了:长(糯米)。

怜江月想着,说着:“层次分明但不是透净的感觉,所以肯定没有大米,也肯定不是高粱,完全没有单宁的酸涩,也不是白葡萄,六花木也不过是提供了紧致,踏实的木香,奠定了一种沉得下来的基调,但是白花的香味为什么会那么重呢?”

包仁慧就问了:“你说的白花具体是什么花?”

包智美拿了手机搜索了番,看着屏幕说着:“一般酒里的白花香味是说栀子花,茉莉,接骨木花……”

“栀子花,确实有。”怜江月的舌头在嘴里舔了舔上颚,试图通过平酒的动作还原那日平酒的记忆一亮,他冥思苦想之际,包仁慧也拿了一支笔,在纸上空白处写道:楚礼?(勾调可能),蒸酒酿(蒸),筛(勾兑?)麦烧(麦酒),无根的树?无水的井?无蕊的花?从西边升起的太阳?火红烫手的月亮。

包智美在“月亮”后添了几笔:月食前后的自然现象。

怜江月看着包仁慧写下的字词,一拍脑门:“是玉兰!”

他没有告诉他们怜吾憎说过“如何能带一支山玉兰去给那庙里的上人”,他原以为这是和酒无关的话了,可此时一回味,一咂摸,他在喝万象酒时确实品到了玉兰的香味。

“玉兰是什么味道?”包仁慧搔了搔头皮,“我在澳大利亚的酒庄打过工,酿白葡萄酒的,从没听过酒里能品出玉兰花味的。”

包智美说:“我连玉兰花都没见过。”

怜江月站起了身,为难地说道:“这要怎么形容……”他在屋里踱了几步,一指外头,“我去酒坊看看,说不定还是因为六花木,我去找找有没有烧剩的,拿过来大家一起闻一闻,研究研究。”

他就走去了酒坊。此时酒坊里外的焦味散了不少,空气中埋伏着一股清幽的香味。怜江月的嗅觉灵敏,循着这香味找了找,找去了那泡麦子的石槽前。石槽里的水早就烧干了,面上的一层麦子被大火烤得炭黑,可他不会找错地方——那清幽的香味确实是从这堆柏油似的东西里传出来的。他就伸手进去淘了淘,这一淘,香气更浓郁了,怜江月喜上眉梢,抓出了一把麦子,这是铺在石槽很底层的小麦了,多数小麦的表皮裂了开来,周身烤得金灿灿的,露出了黄黄的芯子。

“玉兰花香!”他高呼道,捧着这把麦子跑回了屋,忙招呼包家兄妹来闻。

他笑着道:“看来这个麦子得这么烤,得烤成这样!捂着烤!费粮食!但是这味道太特别了,这可能是本地小麦的特色,我之前以为它们的皮太厚,酿酒容易苦涩,没想到这层皮还能产生这种风味。”

包仁慧拿了两颗麦子尝了尝,略显吃惊:“这麦子吃起来是这个味道……”

他一拍桌子,【鬼 姐姐 鬼 故事】|gui JJ. N e t|道:“你说很费粮食?怪不得我那时看进货单,比对出酒率,别人家都是百分之四五十,我们家只有百分之二十,我还以为是有人收回扣……”

话到此处,他没说下去,眼中闪过了一丝惭愧,低下了头。

怜江月又说:“对了,还有些中草药的气味,我怀疑酿酒用的小曲是采了草药做的,我们可以配个草药酒出来加进去提一提这些味道。”

包仁慧笑了:“我们这是拿威士忌,琴酒和黄酒调鸡尾酒呢。”

三人都笑了,可笑了没一会儿,包仁慧的神色又凝重了,道:“我去打个电话,你们要是累了就先休息吧。”

他就出去了。

怜江月看了看墙上罗列出来的万象酒的要素,这时早就过了十二点了,这比赛的名要真报得下来,满打满算他们其实只有两天的时间,他正盘算着怎么在两天里把这酒给做出来,包智美拿了一沓纸过来,和他说道:““那天酒坊着火,我喊你,你就坐在那里一直在这些纸上画东西,样子有些吓人,我也不敢随便扔了。”

怜江月一看,原来是他写给风煦微的信,只是信件的内容几乎看不出来了,脉脉衷肠全被一些看上去用了很大的力气涂写出来的浓黑的圆圈和浓黑的“恨”字压在了下面。怜江月心里一惊,那“恨”字不是他的笔迹,他又不免叹息,折起了那纸,放在了桌上,说:“本来想写信给一个朋友的,没想到变成这样了,也没法寄给他了。”

他想到昨晚之后,他还没和风煦微再说上过一句话,就打开了微信。又是个深夜,风煦微想必已经歇下了。风煦微并没再发新的信息给他。

怜江月出神地看着手机上和风煦微早先的对话。

他挂念了风煦微十几年,对他是满心的喜欢,可分开了几天,这份执着似乎并没有那么浓烈了,倒也不是不喜欢他了,不想着他了,只是……风煦微说:可你不是这样的人,起码我知道的你,不是。

他知道的“怜江月”是什么样的人呢?他们在温州重逢前得有十几年没见了,他知道的“怜江月”不就是那个在卞家委曲求全,谨小慎微,看人脸色过活的“怜江月”吗?

那他宁愿不再是他知道的那个怜江月。

想到这里,怜江月一狠心,关了手机,起身道:“我看酒坊里还烧剩了些六花木,我看能不能做些什么纪念品吧。”

他就去了酒坊,收拾出了半个残破的木桶,在院里洗刷,顺便将那些充满花露水味的假六花木也给洗了洗,洗到木头剩下了些不刺鼻的,清淡的花香,他也累得眼皮打架,这才去睡了片刻。可这觉也睡得不踏实,一下就醒了,醒后,他看包家兄妹一个躺在沙发上,一个趴在餐桌上睡着了,千百岁正轻声地洗漱,他就跟着收拾了番,轻手轻脚地抗起厨房角落里放着的一袋麦子,又去拿了两条床单,叫上老先生一起往吉祥湖去。

路上,怜江月和千百岁说道:“麦子要浸泡,要粒粒浸透,本来浸泡用的就是吉祥湖的水,还有哪里比直接来吉祥湖更合适?不过,这水得热一热。”

千百岁笑着道:“这还没和你比划,你就要把老柴火的本领全看去了,好,好,那咱们往后切磋也算是知根知底了。”

怜江月也笑了,道:“我的底就连我自己都说不清。”

千百岁一阵摇头晃脑:“旁观者迷。”

说话间,两人到了吉祥湖,怜江月拆开那袋小麦,将两条床单铺在草地上,往上铺小麦。他道:“那老先生旁观者看清了什么没有?”

千百岁帮着铺小麦,颔首道:“看清了,你使的是天外妖术。”

怜江月哈哈大笑,那一袋小麦全倒出来了后,他提起一张床单的四个角,包住麦子,拎起这巨大的,鼓鼓囊囊的布包裹走到湖边,手腕一扬,布包飞去了湖上,四角在风中撑开,床单连同麦子稳稳地落进了水里,像是底下有什么支撑,表层有什么东西压着似的,并未沉底,也不见一颗麦粒浮起,只有些水烧开时的小水泡咕噜咕噜地冒着头。湖水上映着怜江月宽大,漆黑的倒影。

怜江月瞥了眼千百岁,道:“那老先生要怎么化解我的妖术?”

千百岁也喜滋滋地提着布包到了湖边,只见他弓起右足,轻轻一点,人拽着布包飞身到了湖面上,将麦子全撒进了湖里,那右脚又立即贴着湖水,往下一顿,同时将床单在空中铺开,那些撒入水里的麦子便悉数飞起,飞得老高,撞到那床单,又悉数落回了水里。湖面上气泡滚滚。老先生就这么在水上一点一踩,双脚时时凌空,他便有时在空中翘起二郎腿坐一坐,有时盘起腿来比个修行的姿势,颇为开心地说道:“有幸学过几手降妖除魔的剑法,我就用那剑法和你一斗。”

怜江月道:“那我们要是不用剑呢?”

千百岁咂着嘴,道:“有幸当过几年八卦掌的学徒,就用这套吧,八卦乾坤,镇得住妖气。”

“那我就用这只莫名其妙的手见识见识。”

“好,你的手温温热热,怕是属火,我就用水来克它,冻住它!长白山上有个白梅仙姑,会一手飞雪掌,就用这个了!”

两人过着嘴上过招的干瘾,怜江月道:“老先生真是通才。”

“年轻的时候走过几年江湖罢了。”

怜江月就问了:“那不知道您没有听过一把叫哭雨的宝剑。”

千百岁摇了摇头。怜江月又问:“怜吾憎,无藏通这两个人名呢?”

千百岁略有些尴尬了,挠挠耳朵,道:“小兄弟,不瞒你说,走江湖的那阵子,一个江湖朋友都没交,一段江湖轶闻都没听过,只喜欢看人舞刀弄棍,挥拳练剑。”

怜江月笑着说:“那您是大隐隐于江湖。”

千百岁憨笑了两声,又一踩水面,麦粒飞起,他道:“你瞅瞅这火候,还成吗?”

怜江月看那些麦粒颗颗都浸饱了水,身子发涨了些,原先并不突出的麦香此时也很明显了,如同麦芽了数天一般。怜江月点了点头,千百岁就将这些麦粒全收进了床单,仍裹成一个滚圆的大包裹,回到了岸上。怜江月也收了自己的麦子,说道:“我在酒坊里发现那火灾过后,烧得焦黑的小麦下头的麦子有股奇香,麦粒颗颗炸开,麦皮金黄,具体要怎么做,我还没想到……”

千百岁道:“这好办!”他冲怜江月抬了抬下巴:“爆炒米见过不?”

他就将那大包裹扔去了天上,双手在空中推掌划圈,这湖边原本微风阵阵,煞是清爽,老先生才起掌,就有一股柔风吹过怜江月身畔,接着,又是一股柔风拂过——原先散漫地吹拂着湖滨的风竟全涌向了千百岁划出的圈中,而这些风进了那圈中忽而是呼啸了起来,像是由千百岁牵引着,绕着一个圆点狂奔了起来。千百岁的手中推出了一个巨大的气流漩涡!

那包裹此时被吸进了这股漩涡中,跟着着漩涡顺时针运转了起来。那速度非常之快,摩擦生热,怜江月眼睁睁看着裹住小麦的床单烧了起来,化为乌有,接着烧起来的就是了小麦了,这些小麦在漩涡中仍旧凝聚得十分紧凑,如同一个火球,气温骤然升高,怜江月已是出了一身热汗,他喊了千百岁一声,将自己泡洗好的小麦扔了过去。千百岁便以那火球吞食了这包裹,制出了一个更大的火球。

“什么时候算成了,你和我说。”千百岁道。

忽而闻到一阵玉兰花香。怜江月忙喊了停,千百岁就赤手捧住那黑乎乎的球状物放在了地上,怜江月将它敲开,烟雾四起,他挥散了烟雾,拨开厚厚的炭化物,麦香钻了出来,这火球内里全是金黄的小麦,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

怜江月和千百岁把汗湿了的衣服弄干了,包着这些麦子就回了包家。

那包家院子里,包仁慧和包智美已经搭了个简易的砖灶台,蒸上了糯米。包智美看到怜江月就说:“你猜怎么着?那袋开了的糯米,因为家里太干了,一颗颗都干裂开了,结果一蒸,你闻。”

她打开蒸笼,怜江月一闻,奇道:“这么干净的味道,一点都不像糯米啊,根本没有甜味。”

包仁慧说:“我看是老房子的微生物作祟,和糯米起反应了。”

他又拿出了些圆不留球的曲种:“邱姐带来的。”

怜江月将烤制好的麦子给他们看,说道:“我去吉祥山上跑一趟。”他关照千百岁,“您先将那些小麦摊凉了,温度最好维持在二十六七度左右。”

这天室外气温不过二十度,怜江月道:“可能得麻烦您去地窖干活了。”

千百岁就往地窖去了。

包仁慧这时说:“你先别急着走,有个泯市晚报的记者来找你。”

“记者?”

包仁慧掏出一张名片塞给怜江月:“叫什么达成的,正在屋里喝茶呢。”

怜江月便进了屋去。来的确实是那蓬头垢面,宛如乞丐的达成,邱姐正在厨房择菜,看到怜江月,喊了声:“记者同志,您要找的人来了。”

小球也来了,坐在沙发上打游戏。达成就坐在他边上,听到邱姐的话,头也没抬,目不转睛地盯着小球的手机,道:“小朋友,你这王者荣耀打得可以啊,有故事,有故事,来,和叔叔说说,你干吗不去上学?你打游戏赚了不少钱了吧?打算当电竞选手?”

邱姐忙过来把小球拽走了。达成这才抬起头,看到怜江月,咧开嘴笑了笑,指了一圈:“有故事,有故事。”

墙上那些写着万象酒关键词的纸还在。怜江月没想到达成会找来包家,便问了声:“您怎么找来这里的?”

“你的字啊。”达成亮出了怜江月塞去报社的信封和他那天去写寻人启事时留下的字条,斜着眼睛,斜着嘴角,又说:“再说你这一身形象,怪惹眼的,我到底是个记者,一打听,这不就找过来了吗?”

怜江月看着他,神色紧绷:“你没和其他人说你来这里吧?”

达成笑眯眯的:“我就是一个管中缝的,谁听我说话啊?”他搓着膝盖,一双手总停不下来,眼珠也停不下来,总是在乱看,说,“并老板可不好惹,我惹不起,也只有你个外地的敢惹一惹,反正惹毛了他,你大可一走了之。”

“听你的口气,你和他很熟?”

“谈不上,他也是有故事的人呐,你放心,他这一时半会儿我看也不会找上门来,人现在在泰国谈生意呢。”达成还赌咒发誓,“我是一个字都没往外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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