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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7)
木心竹说完,从帐篷顶降下了两副木头梯子,行山和怜江月各跳上了一副梯子,自下往上数了十三层,去到那十三层找起了书。
书架上摆着的书大多都以地名加人名的格式命名。书本装帧全都一模一样,蓝色封皮,书脊上以小篆写着书名,很像经书册子。怜江月找了一阵,又看到一本关于丐帮的:《丐帮十八代长老名录》,边上是一本《东海巨蛇腹中见闻》,再边上是一本叫做《木心竹杀人实录十万六千三百四十一册》的。
怜江月抽出这本书,书封上也只是简单地写了个书名,也是小篆字体。不等他翻开,木心竹的声音就又响起来了:“随便翻别人的记忆很没礼貌你知道吗?”声若洪钟。
他话音落下,天上垂下来一根树枝,卷起了这本书就把它塞回了原位。怜江月昂首望了望,怎么也望不到帐篷的顶。
他道:“那本书的意思是你杀过十万多个人?”
木心竹不屑道:“都三百多年过去了,这数字早该更新了。”
怜江月继续找书,轻声道:“那你杀了挺多人的,从秦朝就开始了?”
木心竹又生气了:“关你屁事!你不着急想找那支破笔吗?还不赶紧的,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接着,他又阴阳怪气地说道:“乌有师是有人用一颗天外来的陨石的一半锻出的一把剑,这人还用那陨石的另一半造了个剑鞘,有好事者曾在这陨石剑的剑鞘和剑身上刻下三个字,给它起了个名字,名曰,了却剑。”
怜江月起了身鸡皮疙瘩,行山这时走到他边上,和他说道:“师父过世前提过这把剑,说是在一座叫黑雨山的山上发现的两块石头打造的,原来那两块石头是陨石吗?”“!山!与!氵!タ!”
木心竹还道:“了却剑杀人无数,吸取了这么许多血气精华,剑身,剑鞘都成了人形,在他们化人的那一刻,剑身就离开了剑鞘,可以说是逃之夭夭。剑不想入鞘,鞘苦等剑。那剑就是乌有师,鞘则因为自身的灵气和遭遇,吸引了越来越多,或是被人抛下,或是再无法使用的武器去到他的身边。他既是武器冢,也是看守武器冢的人。”
怜江月心中闪过一道白白的人影:“了却和尚……”
“没错,了却和尚就是乌有师的剑鞘。”
怜江月恍然大悟:“怪不得无藏通不敢靠近他,无藏通是乌有师的一部分,即还是剑身,靠近剑鞘就会归剑入鞘。”
行山听得云里雾里,问了声:“了却和尚是什么人?”
怜江月道:“往后再和你说,”他又问木心竹:“他们都是非人的精怪,那怜吾憎是什么,我又是什么?”
木心竹声量一高:“书不好好找,光知道问问题,你以为我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怜江月一笑,沿着梯子爬高了十来层,瞥见书架上一本叫《阿房宫营造录》的,边上是一本《卫地荆轲》,他知道他找到了秦时的书架,他就在这一层飞速浏览着那些书名,很快,他找到了《木心竹杀人实录一册》。他抽出这本书,翻开了就看,才看到第一页第一行“濮阳”“行道”“树皮”“幼童”几个字眼,图书馆帐篷剧烈震动了起来,顶上伸下来十几根树枝,张牙舞爪地就来抓那书,就来打他。所幸怜江月反应灵敏,轻巧地避开了所有攻击,又回到了十三层,笃悠悠地说道:“你不想我偷看你的事,那你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震动还在持续,伴随着木心竹的大骂声:“卑鄙无耻狡猾下流,和无藏通一个德行!我看你是没救了,还不快滚出去!”
行山劝道:“您别生气,师兄也是一时心急,难得有人知道这么多关于无藏通的事情。您也想搞清楚生死两判笔的事情吧,我们出去了,您可就少两个得力帮手了啊。”
木心竹骂骂咧咧地又说:“怜江月你不过是仗着无藏通的本领为所欲为!!”
行山又去劝怜江月:“师兄,我们还是快些找那本书吧。”
怜江月一瞅他,比了个安抚的眼神,木心竹生气归生气,可没有将他们扫地出门,看来要找出竹心木隐藏的记忆,非得有外人帮助不可。于是他嘴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继续激将木心竹,道:“我知道了,那故事是不是说的是,你那时初化为人形,身上的树皮还没完全褪去,被一个路过的幼童见到了,他就大喊妖怪,妖怪,你就把他打死了,你为什么这么回避这个故事,不想让别人知道?”
他说到这里,想到了些什么,皱了皱眉,寻思道:“你是竹子,身上怎么会有树皮?可如果是竹心木的记忆,那书名又是怎么回事?”
他扫了周围一圈,更疑惑了:“这么多年来,竹心木没有杀过一个人?”
行山道:“他虽然是妖,但是妖也不一定就会杀人吧?”
怜江月看了看行山,道:“你还记得我们躲在草屋房梁上时,竹心木朝我们打来的两片竹片吗?要不是我们两个身手敏捷,换做任何一个普通人,或者任何一个功夫平平的人,怎么可能躲得开?那都是必死的。他说木心竹找人杀过他,为了保命,他就没杀过一两个人?”
行山抿了抿嘴唇,道:“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古怪……”
两人聚在一起正琢磨,木心竹震声道:“好!我就告诉你!”
怜江月小声说:“他像不像是顾左右而言它?”
行山颔首,这个木心竹这一番举动确实可疑。不过暂且也理不出什么头绪,他们就一边继续找书一边听木心竹说话。
此时,那帐篷不再乱晃了,帐篷内回荡着木心竹缓缓吐息的声音,十分粗重,像是还有怒气没有发泄完,但他的语调却是镇定从容的。他道:“陨石虽然是天外来客,说到底也就是块石头,乌有师也好,无藏通也好都可以当他们是石妖。怜江月,你是无藏通这个石妖和人生下的孩子,你自幼体弱就是因为你的身体里人的力量和石头的力量在不断斗争,导致你气血不调,如今无藏通躲进了你的影子里,石头的力量大增,人的力量被大幅压制,比如,现在……”
一阵狂风平地而起,竟吹开了怜江月面前的一扇窗户。怜江月吃了一惊,问行山:“刚才这里有这扇窗户吗?”
行山讷讷地摇头,两人皆往窗外看去。这一看,怜江月又是一惊,这一惊里却有些惊喜。他看到窗外,他正和风煦微坐在一辆小轿车上,风煦微笑盈盈地和他说着什么,他也笑盈盈地回了句什么,他心下动容,实在很想碰一碰风煦微,仔细听一听他们聊的内容,如此想着,他竟真的听到了风煦微在问他:“你干什么?”
他竟真的坐到了风煦微边上,外头有滑板经过,有人经过,他打开了车上的手套匣,里面涌出好多安全淘,他哑然失笑,拿了一个就伸手抱住了风煦微。
他知道这不是真的。但他多希望这是真的,他多希望他能回到那个夜晚,再和风煦微靠得那样近,再抱一抱他,亲一亲他。
他就抱住了风煦微,亲了亲他的脸。他们的脑袋和胳膊又磕碰到了车窗,车门,车顶,两人发出阵阵笑声,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只觉得很轻松,很愉快。
“师兄!”
行山一声呼唤,怜江月的人又回到了书架前。他呆呆望着眼前的书架,窗户消失了,风煦微也不见了。可他仿佛还能闻到他的气味,手上仍有余温残留。
木心竹幽然道:“这里是妖的记忆世界,在这里,人的意志力会变得非常薄弱,更何况怜江月你体内还有一个图谋不轨的石妖,你在这里,很容易被念念不忘,心有戚戚之事带走。”
行山一拽怜江月,道:“我们还是赶紧找书吧!”
怜江月问他:“刚才你从那窗户里看到了什么?”
行山侧过了身去,说着:“我看到我和师兄在河边打水漂,还一起吃西瓜……”
怜江月笑着说:“我还以为这扇窗户里看到的都是没发生过的事情。”
行山稍抬起眼睛瞥他了一眼,又立即移开了视线,略有些惋惜地说道:“西瓜倒是一起吃过。”
他再望向那书架,笑逐颜开:“找到了!”
他抽出了《生死两判笔》,怜江月跑了过去,只见两根树枝伸下来,拿起了这本书,打开了书,从书中拎出一串文字抛向了空中。
行山看着那些文字,念道:“于东海巨蛇腹中一鲸鱼体内与一柄七尺鱼肠剑一同寻获,笔芯蘸饱鲸油,笔杆内附有一纸真言,上书:一判魂,二判因果,三判劫,生死两判。故将此笔命名为生死两判笔。
“又于巨蛇腹中蓬莱岛偶遇徐福道长,获知此笔乃达摩渡江时所用芦苇制成,一笔可判凡人,功德圆满者便可往极乐去,魂归西天,第二笔可判诸西天修行者,修行有为者将免受因果轮回之苦,第三笔可判各天人,有慧根善缘者可避此间劫难。”
“又往大荒山,遇三面一臂之人,三面人体内三魂纠缠不清,从他处得知,此笔可分离魂魄,便为三面人寻来两具肉身,分魂,事成,大喜。从三面人处听闻扬州想家有能工巧匠,善制人面皮囊,遂往。
“皮囊制成,于镜前分魂……”
读到此处,那悬浮在空中的文字都有些难以辨认了,像是被人切去了一半。
怜江月道:“木心竹,这记忆不完整,这是你的记忆还是竹心木的记忆?”
“我的记忆就是他的记忆,他的记忆就是我的记忆。”他的声音又有些痛苦了,帐篷小幅度地抖动着。他还道:“不然要你们干吗,还不给我找找他是不是在犄角旮旯里还藏着什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他给我使了什么障眼法,不让我找到!”
又有一阵风吹过怜江月身前。又一扇窗户在他面前打开了。他看到玲珑星趴在他腿上眼也不眨地看着他,而他呢,则捧着一本本子专注地念着什么。他们坐在一个发黄的山洞里。玲珑星的眼睛明亮如星。
怜江月下意识去抓脖子上的项链,可一抓却抓到了玲珑星的头发,触感温暖。他抬起头来,用他那双宝石般的翠绿眼睛瞅着他。他问他:“怎么不继续读下去了?阿依,你在想什么?”
这又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了,这又是一段被扭曲的记忆了。
这也是又一段他心有戚戚,耿耿于怀之事。
他忍不住伸出了手轻轻抚摸玲珑星的头发,看向手里的本子,继续念着:“我会再回来这里的,我想念我的女儿,阿依努尔。”
他说道:“你要回家就回家吧。”
玲珑星笑了出来,抓了下他给他扎的麻花辫:“你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他笑着坐在了怜江月身上,搂住了他的脖子,亲昵地和他说着话:“人间有什么好的呢?到处都是不义之人,到处都是可恨之人,到处都是薄情之人。”
“你对风煦微用情那么深,他还不是一不顺他的心意就转投了别人的怀抱。”
风吹动沙,怜江月的心念也被吹得摇摇摆摆,不由附和:“你说得没错……”
“你和我留在这里,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每天都快快活活的。”
“那真是很好的日子。”怜江月说道,紧紧搂住了玲珑星。
玲珑星捧着他的脸,亲着他:“那你答应我,永远和我在一起,留在这里,再也不出去了。”
怜江月张开了嘴,很想答应他,很想点头,就在这时,他的脖子一痛,眼前一黑,等他再睁开眼睛时,看到行山凑在他面前,轻轻拍着他的脸,火急火燎地喊着:“师兄,师兄!”
行山手里拿着一本书,看他睁开眼睛了,焦急之色不减,说道:“你愣在那里半天不动,我只好用书打了你一下,没事吧?”
怜江月摇了摇头,坐在了地上。他道:“我歇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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