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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4)
小汪和小江见状,和女人表明了警察的身份后,一人一边就架起这女人进了水榭要问她话。那水榭二楼屋里的火灭了之后,屋中只是残余着些呛人的烟味,桌椅俱在,电灯还亮着,只是一扇花窗烧得面目全非,那好好的刺绣屏风也烧了个透穿。
众人既好奇又紧张地尾随着进了屋,借着灯光一看,女人明显上了年纪,力气不算大,劲头却很足,不知和怜吾憎有什么深仇大恨,还在冲着怜江月不停谩骂,乱吐口水。汪、江二人本要把她按在一把椅子上的,一个没留神,她就又冲着怜江月扑将了过去。行山和马遵就出了手,一人拽住了那女人的一条胳膊,暗中使力,分别牢牢拿捏住了女人左右的肩髃穴,又以脚尖抵住女人的脚后跟内侧,女人动弹不得,这才老实了,可嘴里还叽里咕噜胡乱骂着。
制服这女人对马遵来说可谓易如反掌,不过他担心行山的身体,就说:“不如你去边上歇息,我一个人来就行了。”
行山道:“我好了很多了。”他去和那女人说:“你认错人了,这不是怜吾憎。”
女人啐了口:“好啊怜吾憎,你以为你换了张人皮我就不认得你了?我知道你来想家干吗了,你是来换你的人皮面具的是吧!”
小江一头雾水,摸着脸问怜江月:“怜吾憎是谁?听上去像是和你有些关系的人。”他还嘀嘀咕咕:“还什么人皮面具……真是疯疯癫癫的。”
怜江月道:“是我爸。”
女人听他这么一说,疯得更厉害了,仰天长啸:“怜吾憎!!你这个王八蛋!”
小汪揉着耳朵,挥手喊来林法医,问他:“你有什么法子没有?让她安静一些,什么镇静剂,什么药片的你都用一用……”
行山一愣,心道:“法医怎么会有这些东西?”他就多看了林法医一眼,还冲马遵使了个眼色,孰料马遵正看手机呢,没接到他的眼神。而那林法医趿着拖鞋过来了,上下打量了下那女人,道:“这人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啊,你看她穿的不就是白山医院的病号服嘛。”
小汪吞了口唾沫,看着那龇牙咧嘴的女人,嶼汐團隊整理,就嘱咐行山和马遵:“麻烦二位注意控制一下啊,我看看她的衣服啊。”
行山道:“没事,她伤不到你。”
他和马遵扣住女人的肩髃穴,她现在连一根手指都没法动,只是这女人的筋脉穴道摸上去实在有些奇怪,似有若无。他忍不住小声问马遵:“你那里没什么问题吧?”
马遵不知在和什么人发信息,回答得很是敷衍。在旁的怜江月倒觉察出行山话里有话,问了句:“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行山瞥了眼屋中其余人,没说什么,要在这里当着法医和警察的面解释什么脉相经络的事,恐怕要被这些普通人视作和这疯女人一样的“疯子”。他就没做声,低头看了看女人身上的衣服,先前外头太黑,后来进了屋,这身衣服又实在很脏,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现在经由林法医一说,行山算是看出些眉目了:女人身上穿的确实是类似病服的条纹衣服。
那小汪拉住女人衣服一角,拨开了些她披在胸前的乱发,这浅条纹的衣服右胸口的位置确实印着“白山医院”的字样。小汪绕去了女人身后,翻开了她的衣领,说道:“一般衣服里会缝名字和医院的联系方式,就是防止他们乱跑出去不见了。”
他在女人的衣领后找到了她的名字。
“她叫利绰约。”
怜江月一惊:“这人是怜吾憎认识的。”
原来这就是利绰约。怜江月将女人从头到脚又打量了一遍,她瘦小,头发又多又乱,灰白夹杂,她的脸很小,脸蛋很脏,眉毛很浓,鼻梁骨高高的,眼睛细长,那眼中满是仇恨,满是愤怒。
怜江月想起了他打给利绰约的那通电话,那在电话那头说着“利绰约已经死了的”男人不知是她的什么人。听声音,男人还算年轻,难道是利绰约的孩子?是他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她是怎么疯的?她那么恨怜吾憎,会是因为他发了疯吗?怜吾憎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他送舍利子给她,是为了求一个宽恕和谅解吗?
怜江月就问利绰约:“我先前找过你,可是有人说你已经死了。”
利绰约哈哈大笑:“怜吾憎死了我都不会死!”
怜江月就点了点头:“没错,怜吾憎确实死了。”
利绰约瞪大了眼睛,一双怒目中燃烧着滔天的火光:“你放屁!他的武功天下第一!他根本就不是人!他的身体里有舍利子!他不可能死!”
小江比了个手势:“好了啊,好了啊,什么乱七八糟的,打住,打住,就此打住,”他看利绰约,“你最好老实和我们交代,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这里?昨晚就进来了吗?你怎么进来的?”
利绰约还瞪着怜江月:“你撒谎!你和你爸一样是个骗子!他不可能死!”
怜江月默默地看着利绰约,小江就推开了怜江月,道:“她是疯的,你能不能别说这些刺激她的话,你看你把她搞得这么激动,这样我们还怎么问话,怎么办案?”
行山也想劝怜江月暂时别再说什么了,他才要开口,突然觉得一股热量自利绰约的肩髃穴钻出,如同一柄烫热的匕首直刺入他的手掌中,他暗道不妙,跨出个弓步,松开了利绰约的肩,抓了她的手腕以制住她。此时马遵也感觉到了掌下的热量,也是神色一变,收了手机,一脚踢在利绰约的膝上,利绰约单膝跪了地。马遵和行山二人配合着将她双手背去了身后,死死按在了地上。小江和小汪见此变故,吓了一跳,林法医眨着眼睛道:“严刑逼供不可取啊。”
“马师傅,你那里还行吗?”行山只觉那利绰约的手臂仿佛一根烧红的铁棍,热度惊人,透过那单薄的衣料烧得他的手滚烫,满头大汗,他很想松开手,很想立即把手泡一泡冷水。
马遵早已是汗如雨下,一只手早就想缩回去了,但他强忍着怯意,硬是用右手按住了左手按着利绰约。他道:“我还行。”
那利绰约体内似乎确实有个高温火炉一般,她的脑袋竟开始往外冒白烟,一头乱发高高竖起,仿佛一头雄狮,她昂起了脖子,脖子上青筋直凸,仿佛正有一条无形的锁链锁在她周身,她要用那浑身的热量和力气去烧穿它,去挣脱这束缚。眼看行山和马遵就要按不住她了,就听突突两声轻响——极隐秘,只有听觉极敏锐的人才能捕捉到这两声响声。利绰约的脑袋重重垂下,倒在了地上。行山和马遵都看向了想孟仲。
想孟仲将右手背到了身后去,利绰约身前的地上落着两颗石子。想孟仲就吩咐了下去:“扶去客房休息吧。”
小江说:“我们来吧,得拿手铐铐起来,这个疯子实在太危险了。”他一看众人,“她是重要线索,有明显的杀人动机,我们得好好审审她,你们先留在这里。”
他古怪地打量着马遵和行山:“你们两个没事吧,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行山和马遵陪了个笑,都没说什么。小江喊上林法医和小汪,抬着利绰约走去了屏风后。
他们走后,想宏图点了根烟,低着头坐下,沉重地说道:“三叔,这事是不是要通知印无章?”
想孟仲道:“从来只有印无章找别人,谁找得到他呢?”
马遵道:“你们说的印无章莫非是……”
想孟仲也坐下了,声音亦是沉沉的:“通知他吧,”他看了看马遵,“马师傅,你或许听说过这号人物,印无章就是布衣帮的现任帮主,这利绰约……”他顿了顿,“就是他的母亲,也是前任帮主。”
马遵诧异道:“怪不得我听利绰约这个名字觉得耳熟,只觉得在哪里听到过,唉,我只知道前任帮主自废了武功,退隐了江湖,没想到……”
行山恍然大悟:“怪不得她的脉相那么奇怪,时有时无,原来是废了武功。”
想宏图面有哀色:“利绰约一身好本领啊,整个江南,都找不出第二个对手,当年她找到我三叔,要他用百花针封了她的七筋八脉。”
想孟仲接着道:“我是真的没认出她来,她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样,我以为她去了内蒙,她说她要去那里隐居的,要去那里过神仙般的日子。”
怜江月道:“这布衣帮是什么来头?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马遵挠挠头发:“你就当是丐帮吧,他们现在很少拿这个名字出来活动了。”
想宏图道:“很多人都以为他们解散了,其实他们是分了许多分支出去。”
怜江月看着想孟仲道:“她让你封印她的筋脉,你就照做了?”
“她心意已决,说那一身武功就是祸害,她从此不要了,我与她也算有些交情,她来求我,我就帮了,”想孟仲摇头长叹:“或许那时她已经疯了,我真的不知道她还在扬州,”他又一叹,“布衣帮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我们根本无从知道。”
想孟仲言罢,大家相顾无言,没一会儿,一个杂役白着脸跑了进来,急匆匆去和想宏图耳语。
想宏图一头听着那杂役说话,一头和众人说:“我看园子里这几天不太平,就找了几个人日夜巡逻。”等那杂役说完话,想宏图的点了根烟,半晌无话。
行山心道,大概是那杂役巡逻时发现了卞是真的尸体,他就问:“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们大家知道?”
想宏图猛吸了一口烟,道:“卞是真死了。”
怜江月和马遵都是诧异:“什么?”
想孟仲急喘了两口气,白了脸,想宏图就去拍他的胸口,说道:“三叔,你先回去休息吧。”他伸长了脖子喊起了话:“两位警察同志,我三叔年纪大了,能让他先回房休息吗?”
不多时,小江跑了出来,道:“在那女的身上找到了火柴,我们正问医院要她的病历资料呢,联系家人,没你们什么事了,都散了吧。”
行山却跳了出来,看着想家二人,道:“不行,谁也不许走!我大师姐下午人还好好的,怎么在你们想家才多久,人就没了?凶手说不定就在你们中间!”
小江的眼神一紧:“怎么回事?又死人了?”
行山指着那杂役:“你问他。”
小江就问那杂役:“怎么回事?你发现了个死人?走,带我去看看。”他又看行山:“死的是你大师姐?就是下午来的那个女的?”
杂役看了看想宏图,得到他的首肯后才将人往外带。小江把林法医喊了出来,众人也都跟着。那杂役说道:“我巡逻经过前头的凉亭,就看到那个女的倒在那里。”
到了凉亭附近,小江拦了下,道:“我和法医去看看,你们不要再靠近了。”
他拿了手机,照着凉亭里的卞是真。林法医上前摸了摸她的颈脉,冲小江点了点头:“确实死了。”林法医又摸着卞是真的皮肤,道:“才死没多久,人还热乎着,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吧,至于致命伤……”
他检查着卞是真的后脑勺和衣服:“表面上好像没有致命伤,可能要等解剖过后才能发现什么了。”
他也拿出了手机,照着卞是真的双手,道:“指甲里没有泥,不像抓到了什么皮肤组织,纤维组织,看来没有挣扎过。”
小江蹲在旁边,说道:“下午的时候我听人说起过,这个卞是真是不是和怜江月有什么矛盾?”
行山的心立即是提到了嗓子眼,这还真的又怀疑到他师兄头上去了,他就想提醒林法医卞是真头顶发卡的事,可此时乌漆抹黑的,确实很难发现那发卡,这等解剖结果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师兄说不定就要被警察给抓走拘留了,这行山着急琢磨着要如何明示暗示发卡时,那马遵道:“我和怜江月自打晚饭后就回了水榭,我俩一直待在一起,半个小时前我们还被那个利绰约纠缠呢,水榭里那些人都能作证。”
行山就跟着说:“你们为什么总怀疑我师兄?怎么不去追查那根衣柜里的银白头发?说不定是什么人请的杀手要杀我师兄,被大师姐发现了,杀手灭了她口。那个祝兴呢?大师姐是祝兴带进来的,大师姐和师兄关系不睦,人尽皆知,这个祝兴还找大师姐来想家,鬼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他是不是能随意出入这园子?监控在哪儿他也知道的吧?”
想宏图瞅着卞是真平静的死相,道:“难不成是被人毒死的?”
他用手机照着卞是真的嘴唇,那光扫过了她略显红肿的天突穴。怜江月道:“她被人点了哑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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