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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窗子以外（1）

于乐离开自习室的时候，天边正悬着一朵橘红色的霞。从芳馨园向校门外走，偶然也能听见群飞的大雁绵软的嘶鸣。校园里的灰猫从种满冬青的台子上跃上跳下，踏过旱烟似的干瘪的落叶，一时便闪得无影无踪。

走到校门口，于乐抬头望了望额顶的钟塔。六点以后，钟塔上了灯，猩红的围栏被绿光照着，有种说不出的不谐。

高一年级的学生在上午期中考试结束后都已基本散尽，而高二则仍在上课。眼瞧着教学楼的明暗在暮色中逐渐分明，于乐忽然觉得有了些压力。

他本不很在意成绩。

去年中考，于乐压线进一中，分班考试时使劲浑身解数，也只是排到了位列全级中间的4班。虽然语文和英语的优势突出，但数学弱势过于明显，理化生的成绩也上不了台面，更兼政史地在高一不计入排名，于乐在班级里亦基本长居倒数。

他似乎逐渐失去了干劲，高中以来，得过且过，也不曾动过拼搏奋斗的念头。

只是近来，于乐忽然觉得自己置身于洪流之下，哪怕自己不愿意挪足，也会被周遭的人推着向前。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从不知何时起，自己也开始默默地努力了起来。

他忽然想起期中考试中语文作文的题目：进与退，有些后悔自己又像往常一样胡编乱造，而没有写出自己真实的内在感受。

“于乐？是你嘛！”

于乐一愣，回过头去。

只见何孟雨扎着小辫儿，兴冲冲地朝自己招手。

“小雀斑？”

于乐揉了揉眼，有些迷惑地朝女孩走近。

“果然是你呀于乐，你怎么现在还在学校呢？”何孟雨笑问道。

“啊我……我去把数学卷子又……做了一遍。”于乐结巴道。

何孟雨露出一副狐疑的表情。

于乐忙反客为主，问道：“啊那个，那小雀斑，你呢？你怎么也还在学校呀？”

何孟雨做一个苦脸，拎起一串钥匙，道：“鬼子李叫我何张浪今天去整理乐器室。”

“乐器室？整理乐器室干嘛呀？”于乐问道。

“不是后天就国庆了么，学校要办国庆音乐会。”何孟雨说着，露出一个狐疑的表情，“昨天鬼子李不是都通知了么，你没看群消息？”

于乐忙翻手机，果然看到工作群里一条“提醒全员”的信息未阅。

何孟雨见他这般，问：“小于呀，你最近没事吧？怎么感觉你有些怪怪的？连着两次例会请假不说，上周例会你还和张浪抢最后一排，离宋部长远远的……

“你以前可是争着要坐第一排呀……”何孟雨道。

于乐别过头去，他看了眼何孟雨手上的钥匙串，问：“那……你说鬼子李让你和张浪一起，张浪呢？”

何孟雨顿时作抓狂状，生气道：“还说他呢！我们约好了五点半在钟塔下见面的，这都六点多了，他连影儿都不见，打电话也关机！”

于乐四周看看，的确不见张浪。那个毛躁慌张，长着一对招风耳的锥脸男生，给人的印象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那我陪你去乐器室好了。”于乐开口道，“反正也没有什么事。”

何孟雨眼睛一亮，一面惊叹于乐热心，一面笑盈盈接受他的好意，两人便一起往乐器室走去。

所谓“乐器室”，其实指的是活动楼音乐教室后的仓储间。只是由于学校的音乐团常年在这里存放乐器，才得了这个诨名。小小一个仓储间，放满了各种弦乐和管乐乐器，以及一架诺丁汉牌的立式钢琴。好似很难想象，这些平日在阴暗中安眠的乐器，在明灯之下，能奏出只应天上有的华彩乐章。

这乐器室本应在社团部辖下，内务部持钥。可去年身为代理部长的李洞天，为提高文艺部的“存在感”，以音乐团赛事多由文艺部主理为由，向政教处争取了乐器室的管理权。他本想享受音乐团每次排练都得向他申请开门的愉悦感，可自己又懒于打理，才使这乐器室内杂乱无章，以至于于乐打开灯的一刹，惊出了一个“囧”字。

“啊这……这未免也有点……”

“太不像样了，是吧？”何孟雨附和道。

于乐绕过横七竖八堆叠着的琴盒，在狭小的空间内小心翼翼地穿梭着。

“这样吧小于，我把这些……应该是小提琴盒吧，还有这是……双簧管，还有……这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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