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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终点站

巴士在墨蓝色的天空下直行，头也不回地掠过一块又一块站牌，与城市斑斓的烟火渐行渐远。乘客们上上下下，车厢里的人声时起时落，最终也都归于沉寂。于乐和宋寻歌还是并肩坐在最后一排，两人都垂着头一言不发。他们保持这样的沉默已有许久，直到巴士开进了黑暗的隧道，橙黄色的灯照亮于乐满面的愁容，宋寻歌才勉强地笑了笑，开了口。

“你怎么不说话？”

“想说的话太多，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于乐半抬起头，仰视着宋寻歌锋利的下颌线。曾几何时，这张棱角分明的脸还屡屡出现在他单薄的梦境，而每一次梦见这张脸，他都无疑会哭着惊醒。于乐心里明白，那一次在家门口对宋寻歌说的话必定狠狠伤了彼此，只是宋寻歌脸上的笑温柔得与从前一样，反倒令他觉得更加歉疚。

“我也是。”宋寻歌佯装轻快地笑了笑，耸了耸肩。

“嗯。”于乐支吾着垂下头去，用车厢里的昏暗遮掩脸上的难堪。

宋寻歌见于乐难为情的模样，心里生出无限恻隐。然而他知道于乐心里的苦楚与纠结都是源于自己，也不愿再侵犯他紧张的权利。

“那，就还像从前一样？”宋寻歌还是笑了笑，对于乐说，“我们倒数三个数，一起说出最想对对方说的话，好吗？”

于乐咽一口口水，默默然点了点头。

三。二。一。

“你过得好吗？”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巴士车“嗖”的一声开出了隧道。那一刻，连夜色都显得清亮。

于乐无奈地笑了笑，移开了眼睛。

“姐姐车祸之后，我没有一天是好过的。”于乐吸溜一下鼻子，“原本以为顺从了我妈的意思，疏远了你，就能努力‘改正’过来，不和伤害姐姐的人同流合污，也就能不用再受煎熬。只是没想到……”于乐说着，又抬起了头，“没想到这一疏远，倒真的把你推远了……”

宋寻歌苦笑着，摇了摇头。

“告诉我。”于乐忽地扭过身，膝盖碰上宋寻歌的腿，“你真的打算演出完就一个人远走高飞，真的打算像上次一样，偷偷地就不告而别了吗？”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离别的感觉，更况且，你也跟我分手了。”宋寻歌浅浅地说着，“不过到最后，我还是没忍住……还是让妈妈偷偷知会了音姐。”

“为什么？”于乐认真地望着宋寻歌，“因为……舍不得我？”

“因为我答应过你。”宋寻歌轻轻地抚了抚于乐的头发，“我答应过你，不再不辞而别。”

一个转弯后，巴士在路边缓缓停下。几个零星的乘客无声地从后门下了车，而前门却再没有开启。

“下一站——终点站：月河公园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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