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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宋应星与哥哥宋应升参加乡试,一个全省第三名,一个全省第六名。
江西乡试的第三和第六!
可惜直到现在,兄弟俩都没考中进士。
三年前,宋应升铨选为桐乡知县。说白了,就是走吏部的关系,以举人身份补选官缺。肯定花了银子,否则轮不上号,费映环当知县也是这个操作。
家里花费大笔银子给哥哥买官,实在没钱给宋应星买知县,于是缓了两年帮宋应星买教谕。
教谕也勉强是官嘛,县公立学校的校长。
如今宋应星已四十多岁,来到分宜县做教谕,本该是他人生最重要的阶段,所有著作都是在这几年完成。
谁知遇到赵瀚,刚开始写《天工开物》,就被一群反贼给抓了。
“搜查县学,将此人的物品全部找来,”赵瀚瞟了宋应星一眼,“特别是书稿之类!”
半个时辰之后,士卒抬着箱子到县衙。
赵瀚蹲下去慢慢翻看,有宋应星的旅行笔记,还有无数技术资料笔记,包括农业机械、陶瓷、砖瓦、冶金、火药、纺织、采矿、气象等等等等。
《天工开物》已经开始动笔,但还只有种植农作物的内容。
赵瀚拿起那几页稿件,却是关于种植稻谷的,而且图文并茂画了诸多农具。
粗略看完,赵瀚评价道:“谬矣,种稻有早稻、晚稻之分,你这只记载了早稻。晚稻者,可用番粳播种,你资料搜集得不齐啊。”
“嗯?”
宋应星本来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直至把他的稿件和资料找来,此君才变得有些害怕,生怕反贼把自己的书稿烧了。
却没成想,反贼居然跟他探讨种稻技术,宋应星皱眉道:“真有晚稻种植之法?”
“你是哪里人?”赵瀚问道。
宋应星回答说:“南昌府奉新县。”
“据我所知,赣东北已经有农户种植晚稻,南赣地区也已开始种植晚稻。”赵瀚说得头头是道,其实信息都来自那位粮商。
宋应星也不顾对方的反贼身份,好奇问:“只需番粳稻种,就能种植晚稻?”
“非也,”赵瀚纠正道,“我让人在庐陵县试种晚稻,结果收成不是很好。仔细推算,应该是热照不足。庄稼想要长得好,无非水与热。越是往南边,全年热度就越足,我听说广东有些地方,一年可以种两到三季稻谷。”
“两到三季?”宋应星大为震惊。
赵瀚笑着说:“许多事情,不仅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便如这种稻,想要多收几季,就必须在南方,可知是光照热度的原因。”
宋应星说道:“若有机会,我会去广东看看。”
赵瀚又蹲下继续翻找,竟真找到制作兵器的资料。有弓弩、箭矢、火药、枪炮等等,可惜没有找到投石机。
“怎没有投石车?”赵瀚问道。
宋应星回答说:“没见过。便是大明水师战船,要么用火炮,要么用弩机,谁还会用投石车?”
好嘛,投石车已经被淘汰了。
快到饭点,赵瀚拉着宋应星去吃饭,让人好生看守箱子里的资料。
宋应星迷迷糊糊跟去,心里想的全是那只木箱。就算赵瀚把他放了,这货也不会离开,箱子里有他搜集了二十年的心血。
有酒有肉。
今天全军都有肉吃,毕竟辛苦行军多日,必须好生补一补身体。
也不用去抢,拿着知县的银子,跑去找全城屠户购买,屠户们是不敢不卖的。
“拿酒来,我要招待宋先生。”赵瀚喊道。
宋先生不说话,只坐下看着赵瀚,想要拿回自己的书稿和资料。
赵瀚笑着说:“宋先生吃饭。”
宋应星说道:“我有一个长随,逃命时跑散了。”
赵瀚立即吩咐手下:“全城张贴告示,就说宋先生是我的座上客,让宋先生的随从赶紧来县衙。”
“这……这使不得。”宋应星惊得站起,告示一旦贴出去,岂非宣布他已经从贼?
“使得,使得。”赵瀚大笑。
宋应星对此毫无办法,只得气呼呼坐下。
很快,知县藏的好酒,被端上了饭桌。
赵瀚亲自为宋应星斟酒,问道:“先生可知杠杆原理?”
宋应星不接赵瀚递来的酒杯,而是拿起筷子吃饭,他肚子确实饿了,嚼着饭菜说:“没听过。”
赵瀚将一个酒杯倒置,用手指放在桌面做支点,拿筷子将酒杯撬起:“此便为杠杆原理,从我手指到酒杯,那段筷子的距离是阻力臂,从我的手指到发力处为动力臂。”
宋应星顿时鄙视道:“甚乱七八糟的,此乃标本之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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