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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归人

齐朔定睛一看，身旁之人竟是昏迷不醒的齐峰。他额上的伤已凝痂紫黑，半边脸被鲜血染红，手上尽是细小划痕。

哥哥，为何在此？

“曲霜之灵宠？”

鹿桓看见面前这只生得颇为好看的岫啼，他想起在虚坤寿极殿见过一面的灵宠。

当时那只灵宠躺在寿极殿主神曲霜怀中，身上无半点恶灵之息，周身雪白，毛色发亮。眼中的冷意，与它主人一模一样。

他伸手去触碰，那岫啼便将头埋入曲霜怀中。在天界便是如此，连虚坤寿极殿内的灵宠，都敢对缈冥山海的主神爱搭不理。

他厌恶极了曲霜。曾想过，若是他欲惩戒那灵宠，曲霜会不会跪下求他。纵使曲霜的眼睛，清澈得可以看见云山雾海照影。

可虽美，那些美景却遥不可及。他心想，创造美的过程总是痛苦而苛刻，可破坏美的过程却总是刺激而开心。

眼前这只岫啼毛色比那只还要好看，但岫啼从不发猫叫，它应不是从天界来的那只。况且曲霜主辖世间寿元，不会参与鸣泽之事。

“跑……快跑……”

齐朔虽看不见那只岫啼，可他知晓那儿有什么东西，和鹿桓对立。他也可以看见成群的水幽从林中爬来，还有蛇形的子虬和慢慢在空中结网的蜘蜂群。方才已经目睹牧屈的尸身如何被分食，慌张和恐惧几乎让他卯足了劲，对那只岫啼所在的方向喊道：

“跑啊！快跑啊！”

他看不见那岫啼根本不为所动，未曾离去，而是看向他，走近他。

“你莫非……认识它？”

鹿桓仔细想了想，他因为那只寿极殿内的岫啼而厌恶所有岫啼。为了引齐朔来鸣泽为饵，他着实抓过一只从齐朔家离去，带着玉镯归家的岫啼。

还真是，记不住事儿。如此重要之事，怎能忘了。

“你是陈阿三之子韩琛，齐朔身边那只小岫啼。”鹿桓讥讽道，“怎么，你亦来领赏？”

听到“领赏”二字，那岫啼呲着牙，以掌拍地，发出怒吼之声。

那些恶灵们越发兴奋地集中向某处冲来，吞食岫啼后，便会有超乎寻常的嗅觉。

恶灵界便是如此，相互残杀，贪得无厌。

“阿琛，岫啼？”

齐朔看去的方向是空的，毕竟他只是个第一灵级的凡人，肉眼瞧不见它真身。可他记得阿琛去过鬼门关回来后，便有了移魂术，可见或可闻旁人看不见闻不着的东西。

但鹿桓说他是岫啼韩琛，阿琛分明只是死而复生，他怎能是岫啼呢？若这只岫啼是韩琛，那从前的阿琛去了何处？

“阿琛。”齐朔冲它所在的方向唤了一声。

那岫啼听见齐朔的唿唤后，停了下来，呜咽着歪了歪脑袋，周身的毛在风中晃动，有种难以言说的美。

不曾想，它竟然在齐朔面前曲下前腿，跪了下来。

齐朔看不见，也听不见。

鹿桓对这只岫啼的举动不屑一顾，但也不介意提个醒，“他背叛了你，此刻正跪于你面前，向你致谢呢！”

“为何？”

他们都想让他来，同是被人利用，牧屈被利用是想结束无休止的修灵之路而成神，可韩琛又为何？

“二爷，对不起。”岫啼耷拉下耳朵，泪在眼角处挣扎躲藏，“我爹之命，在他们手中。”

它的解释，齐朔一句都听不见。

齐朔又问：“从前那个阿琛，可是被你害死了？”

“未曾！”岫啼解释道，“韩琛早在送那尸身去义庄之日便被花柳妖害死了，之后从义庄归来的韩琛，是被花柳妖封印于此身体内的我爹。而那夜在青楼，我被花柳妖重伤，是楼公子救我一命。之后他未求回报，只叫我附于韩琛肉身，替他而活。解花柳妖之围后，让我如从前韩琛一般忠心于你，护你安危，以此为还命之法。”

齐朔仍旧听不见，亦看不见岫啼束缚不住而夺眶而出的泪珠。

“我真的很喜欢，在二爷和楼公子身边做韩琛。”

可他知晓，无论有苦衷也好，因所欲也罢，事后致谢向来最苍白无用，人心伤痕，皆是自己补的。

齐朔看不清岫啼此刻如何跪着，可他知道，岫啼化的阿琛此时定是百般自责，如同孩童般涕泗横流。他冲前方伸出手，岫啼将头凑过来，齐朔虽扑了个空，却好似摸着什么一般，用手轻轻摩挲着，

“阿琛，我瞧不见你，也听不见你解释。可你向来处事直截了当，胸无城府，不欺暗室。你从恶灵初为人，性本善。此次之过，回锦天城后，我再好生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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