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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试探

重殷拿出载录着城南袚傩祭典过程的水晶球，放于石桌之上，与叶沉戈颜景冉一道将其反反复复观看。

一次，两次，三次……

随着时间推移，画面中的打斗越来越激烈，但还勉强能算进切磋范围之内。直到烟火冲天那一刻，两个着水墨素衣的人影一齐挥剑，一个人脖子被割破，另一个人头颅被削下。

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场面一瞬死寂，直到高台上无头的身躯缓缓向下倒去，尖叫声才此起彼伏，如夜空中绚烂的烟火，在喧嚣繁华的街市上轰然炸开。

一团翻涌潮水退却后，高台上被寄傩附身的杀人者与人头皆不知所踪。

“谢皓脖子上也被割了一剑，严重吗？”

“他如今还活着，就应当是不严重的。”叶沉戈冷声道。

一切问题又都回到了这场古怪的袚傩仪式，寄傩既然对当夜扮作神与鬼的修士的命格外关注，甚至去袭击谢皓，但当初附身时为何又要杀一人留一人，而现在又去杀活下来的谢皓？

重殷看着眼前这颗头颅，再联想昨夜寄傩去停尸房杀人之事，心头一动，当即扭头道：

“景冉大兄弟，我想请你帮个忙！”

大兄弟身体反应快于意识地后退三步，直到反应过来，且见叶沉戈一动未动，不像有意见的模样，才尴尬道：

“义，义不容辞。”

“嘴上说着不会因出身看不起我，其实心里还是很介怀吧。”

重殷捂住心口，努力从脸上挤出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在颜景冉愧疚心虚欲言又止的目光之下，缓缓抬头望天，表情从伤怀转为无奈，切换自如，最后嘴角勾起一丝看透世俗的苦笑，

“罢了，不光是你，其实我也看不起我自己，若是出身能选择的话，谁又愿意在深山老林中苟且过活呢。又没人听我讲故事，也吃不到好吃的糖葫芦，就连萝卜都没有……”

说到动情处，他还用手假装抹了抹眼角，看得老实妖颜景冉愧疚不能自已，差点脱口而出“以后我听你讲故事”，好在被叶沉戈眼刀凌厉一扫，硬生生改口道：

“以后，我……家主上可以听你讲故事。”

“重殷，说正事！”

叶沉戈抬手重殷挡住眼睛的手拂开，语气严肃，却是对颜景冉道，“看到了吗，他骗你的。以后离这种骗子远一点，不然被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啊？”

颜景冉一脸呆相，扭头以谴责质问的眼神去看重殷。

重殷腰一挺脸一板，瞬间正经到无以复加：

“景冉大兄弟，麻烦你在城中散布一则谣言，就说昨夜寄傩杀害数十执法者，将管涤的头颅劫走。”

想了想又补充道，“最好添油加醋，将此事闹得沸腾，且务必着重强调寄傩对这颗头颅有多看重。”

颜景冉悲愤离去，并在心中牢记主上告诫，以后万不可对这邪门的季悠多说一个字，也不能多听他一句话。

“你要引蛇出洞。”待颜景冉走后，叶沉戈看着他的脸，肯定地道。

眼下诸多线索繁杂，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寄傩对这颗头属实很看重。可整件事来龙去脉给人的感觉却是，之前寄傩在城中杀人，，鲜少踏及那处，若不是此番闹出动静过大，恐怕寄傩自己都未必知道自己对这颗头颅该有多重视。

而能让寄傩重视的原因，要么头颅中藏有它的弱点，要么有它想要的东西。可重殷仔细研究过，除了头骨被震裂之外，这颗头颅并无其他异常之处。

至于引蛇的诱饵，重殷已打定主意由他亲自带在身边，引寄傩过来。一则叶沉戈插足此事多少与他有些关系，自己已经够麻烦别人，再不能拖累他；二则自重殷复活这等消息传出之后，各方势力都在明里暗中寻他，这让他觉得自己失忆之前可能知道不少秘密。且寄傩在他“复活”以后忽然现世，也可能是冲他来的，他没了记忆之后，只能一头抓瞎，不如趁此机会了解一些什么，虽危险，但亦是机遇。

但这些他没告诉叶沉戈，只是托腮问：

“你相信一个邪物能有智慧吗？”

不是灵智，是智慧。

器物天长日久便有机会开灵，多数灵智如同稚子，虽已有了自主意识却依旧行事稚拙，而少部分经历雷劫血煞等诸多磨难后所开灵智与成人无异，让人难以捉摸。

而观寄傩种种做法，是后者的可能会大一些。

原本寄傩已经足够难应付，若忽然有了灵智，那可真是愁人。

叶沉戈却不屑冷哼：“何必想那么多，就算它真有了智慧又如何，岂不闻越像人的东西越好对付。只要是人，任其再如何心计百出，又百般掩饰，只要清楚地知道他的欲望，并适时加以利用挟制，那这个人再如何神通广大也终究逃不出手掌心。你相信吗，用这招去对付所谓聪明人，一套一个准，且越聪明越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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