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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无极（一）

正在两人谈话之际，灰瓦白墙的圆拱门之外走入一人。

“我那便宜老爹来了。”重殷道。

苏云九未及扭头，眼角余光便先被射进来的珠光宝气闪瞎了眼，来人身穿一件繁复辉煌的紫色袍子，头戴紫金冠，腰悬白玉坠，手握一柄描金勾银的折扇，袍角衣领皆走线细致，甚至绣的花纹都比显眼处精巧上三分，于细节处透露一股骄奢淫逸的气息，看起来绝对不便宜。

而他的皮相至多二十几岁，长相风流俊俏，只眉目间自带一股轻佻之气，被繁复庄重的长袍一压，才稍稍中和，但看上去也绝对不老。

苏云九收回目光，扭头以眼神询问重殷：这真是你的“便宜”“老”爹？

重殷还未回答，便有另一段声音响起，自带三分倜傥笑意：

“小重子，你究竟惹什么事儿了？”

重殷不理他，倒是苏云九忙向人问好，重岚这才将脸上笑意收敛三分，负手装出一派长辈气度，先是关怀几句苏云九的近况，见对方面有难色，深聊几句以后大手一挥，表示反正自己来一趟，教训重殷的同时也帮苏云九把问题一并解决，且贴心表示绝不告诉他老娘。

这番善解人意的发言听得苏云九是两眼含泪，双唇颤抖，要是他父亲尚在恨不得当场和重殷换爹，随后如蒙大赦感恩戴德地出去了。

苏云九走后，重岚这才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在石阶上，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递到重殷面前，桂花糕的香味立马萦绕鼻尖：

“喏，小妖王托我带给你的。”

重殷看他一眼，伸手接过，有一搭没一搭往嘴里送，重岚等了片刻也没等到这便宜儿子邀请他也吃一块，手上扇子摇得愈发起劲，风吹得额前两缕长发飞一阵停一阵，

“这小妖王倒是颇为重情重义，怕你在沁雪园里没东西吃，特地托我带给你，不像某些小虫子，千里迢迢让人跑来，连口桂花糕都吃不上，还得看他脸色。”

“各取所需罢了。”重殷边吃边含糊道。

但凡重殷在学宫犯错被夫子要求请家长，重岚便有借口理直气壮地抛开公务，假借以儿子为重的理由神游太虚听完夫子控诉其罪行后，便借口教训重殷将其领下山去一道吃喝玩乐。

第一次尝到甜头以后，两人算是达成共识，只要重殷犯错，叫来的人必定是重岚，一则重岚有借口外出放浪，二则重殷也不必挨训。比起亲人，他们相处起来更像朋友，嗯，狐朋狗友。

重殷也曾好奇过，按理说重岚有很多孩子，为何非要找他实施。后来仔细一想，逐渐明白过来，他却不会在其他孩子面前这般作态，究其根本，还是因为他和重殷不熟，像对待一个聊得过来的朋友，所以才放得格外开，私下里的放浪样儿全敢让重殷知晓。

重岚又阴阳怪气片刻，终于得到重殷一个眼神，却是问：

“连我都不知道你何时来，他又怎会知道？”

重岚反应半天才知这个“他”指的是叶沉戈，遂道：

“那小子自在沁雪园门口守着呢，大热天的，也不撑伞，就这么直挺挺傻站着也不知等了多久。唉，只可惜了是个小子，要是有姑娘愿意这般对我，我一定痛哭流涕地把她给娶了。”

重岚朝重殷挤眉弄眼，重殷心想，就你那不清不白的身，倒贴钱许给姑娘姑娘都不要。

“我在信中要你注意的事项都记好了吧？”

重岚道：“记着呢，老规矩，无论夫子骂你什么，我只管板着脸点头，必要时‘胡闹’‘放肆’‘岂有此理’三个词轮着用，看夫子脸色再决定要不要拍个桌子摔个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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