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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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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河上的秋风，伴着落叶，显得有些许萧条，西南的士兵一时有些不能适应这秦淮的气候，所以大军便暂时停靠在江都城。文月如站在淮水边，望着北方，手上握着一支小小的木剑，十年了，没有任何一种感情能胜过一个母亲等了十年才能见到亲生骨肉的那种期待。十年来，她不只一次午夜梦回，梦到如意，更是不止一次在梦中惊醒，没有人知道，当她梦里的如意一身血的躺在刑场的样子，她是多么的崩溃。
谢崇之走到她身边，把手上的外衣给她披上，温言道：“起风了，回去吧。”
“让我再站一会，我想再看看，说不定我会真的觉得，这样能离如意近些。”文月如往后靠了靠，看似不经意的问：“夫君，你说，我们如意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如意自小长相随你，现在他必定是一个十分英俊洒脱的翩翩佳公子。”谢崇之一手揽住她，另一手覆上她握着木剑的手。
“我有些担心如意，谢崇临知道我们起兵，必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你说，如意为何不逃出京城呢？”
“如意自小便聪明过人，他不出京城，必定有他自己的理由，我相信他不会有事的。而且我了解谢崇临，他忌惮我们，不会让如意出事的，最多就是关着他。”话是这么说的，可是谢崇之心里也没底，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最怕的是到了穷途末路的人，人一旦到了什么都可以拿出来殊死一搏的时候，什么都可能做得出来，如意啊，你可要坚持住，等着阿爹来救你啊！
二人刚一回到大营，便有亲兵来报：“王爷王妃，世子身边的云松先生来了。”
“是吗？他在哪呢？”文月如马上期待起来，是不是如意有消息传过来了？
“启禀王妃。末将让他们到大帐等着了。”
“好，我马上过去。”文月如率先跑开了。
倒是谢崇之听出来别的东西，问道：“除了云松，还有其他什么人吗？”
“还有两个少年和两个姑娘。”
“云亭和云阳呢？”
“没看到云亭和云阳啊！”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两个少年一个应该是云竹，还有一个应该是云松的那个徒弟，两个姑娘应该是玲珑和绿绡，那为何如意让玲珑和绿绡也离京，自己却和云亭云阳留在京城，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文月如进了大帐，看到云松几人，环顾了一下，为什么连玲珑和绿绡都在这里，那如意呢？
云松见到郡王妃，直接就跪下，“云松没能救世子出得京城，向王妃请罪。”其他人见状也随即跪下。他带着几个人一路从京城跋涉到江都，即便一路受人追杀，也不敢停留，马不停蹄的赶路，就是要早日把世子在京城的情况报给王爷王妃，把世子的书信交到他们手上。
文月如恍惚了一下，问：“我的如意，为何不和你们一起离开京城？”
“世子执意要留在京城，属下劝解无用，是属下无能，护不了主子。”
谢崇之掀帘子进来，“云松，你们先起来吧，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与我听。”
云松带头起来，把谢如意如何设计的，如何安排他们去处的过程说了一遍，只见谢崇之和文月如沉默了半响。谢崇之带着犹豫问：“所以如意把你们安排好后，自己被抓进了宗正寺？”
“是。”
“如意还好吗？”文月如忍着眼泪问。
云松心情很是沉重，回道：“世子他身染重疾，已是，药石无医了。”
谢崇之赶忙扶住昏厥的妻子，文月如恍惚地嘟囔着：“怎么会呢？我的如意明明一直都是身体安康，怎么会身染恶疾，怎么会药石无医？他上次写给我的信里还说他一切都好，让我不用担心，你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王妃保重身体。”云松取出谢如意的家书，呈给谢崇之：“这是世子写得书信，他让我们务必交到王爷王妃手上。”
谢崇之接过书信，迅速撕开封口，取出信件，打开，匆匆看了一遍，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感觉手上薄薄的两张纸却有千斤之重。文月如见此，从他手上抢过信件，从头看到尾，连一个墨点都要刻进心中。
“儿，如意跪禀。父母大人万福金安，自庆元十五年五月于都门拜别后，多年来承蒙爹娘挂心，儿如意深感愧疚，儿今恶疾缠身，怕是不久于人世，如意一生无甚遗憾之事，惟觉愧对父母，父母生儿养儿，儿却无法环绕膝下以孝敬父母。儿去后，望爹娘勿要过于挂念，儿今托爹娘四件事，其一，大事成后，立如鸿为太子，好生教导，施仁义于黎民。其二，六公主谢荣、四皇子谢铭于儿有恩，若其二人无有二心，望爹娘善待之。其三，云亭等人随我在京，不得自由，事成之后，望爹娘能放他们自由。其四，爹娘今年事已高，切莫过分忧心，不必为孩儿奔波，孩儿去后，一切丧事从简，身前种种，不必入史料，就让其随风而散。末，儿在此遥祝爹娘伟业大成。儿如意，拜别。”
一字一句，字字泣血，这根本就不是家书，这分明是绝笔，是遗书啊！文月如脑子一片空白，张了张嘴，硬是什么都说不出来，迷茫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沉默了良久才说道：“夫君，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的如意怎么会死，不会的，不会的。”看了一眼手中的信，觉得像是握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颤抖着把信丢了，“我，我要去，去找我的如意。”
“王妃，您要保重身体。”玲珑绿绡上前扶住她。
“月如！你冷静点。”谢崇之揽住她，阻止她往外走。
文月如不断地挣扎，崩溃地哭喊着：“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冷静了这么多年，我再冷静下去，我的如意就要没了啊！我的如意啊！是阿娘对不起你啊，你等着，阿娘这就去救你。”
“月如，你别这样。”谢崇之痛心疾首。
“那我还能怎么样？”文月如抓着丈夫的衣襟，问：“你告诉我，我能怎么样？我的如意就要没了，没了啊！”
“你别去，我去，你留在军中安排好士兵北上，我去联系崇安，我亲自进京，把我们如意带回来。”
云松跪下，“不行，王爷，这太涉险了，你是主帅，您不能在此时离开，让我去吧，我去把世子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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