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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城头月

宝俞城是到宣武城前最繁华的一座城池，沈浊水等人无意打扰当地驻守，于是令兵队歇在城外郊域，众人简装入城休整两三日。

沈浊水从前路过宝俞城时琢磨到好几个有意思的地方，正想着趁傍晚人少带柏鹤去玩，谁知到了街上发现非但人不少，更甚至烟火鞭炮锣鼓喧天，沿街灯火不灭，铺市大开。

很有些欢度佳节的味道。

沈浊水抓着柏鹤的手在人群里穿梭，生怕他俩被挤散了。这铺天盖地的人，要是走丢了上哪找去。

柏鹤不大习惯在人群里挤来挤去，鼻尖充斥着各种味道，而且现在大家穿的衣服不算特别多，挤在一起几乎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热度。

柏鹤皱着眉往沈浊水身边靠了靠，沈浊水察觉到，抬起一只手替他挡开些近身的人流。

“沈浊水，这里没有夜禁吗？“

“就是啊，我也奇怪……“

旁边肩挨着肩的大娘奇怪地打量了这两人一眼：“中秋佳节，金吾不禁。明天就要过节了，大家都急着采买呢，而且这几日晚上有官家燃的烟火看，哪还有什么夜禁？“

沈浊水和柏鹤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恍然和惊讶，“竟然是到中秋节了“。

沈浊水凭着记忆抄了条略僻静些的小道，避开主街上的人群：“这些日子忙着赶路，日子都过乱了，我昨天还奇怪呢，怎么路上一下子那么多人，原来都是急着回家团圆。“

柏鹤也被感染得有些面临佳节的喜悦，他揉了揉鼻尖，不好意思地笑：“中秋节是要吃月饼对吧？我才过过两个中秋，不太清楚流程。”

沈浊水笑容微顿：“你以前不过中秋？”

“是啊，在家里的时候不怎么过节。”柏鹤如实点头，好像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能别人家会过吧，反正我和……我们家都不过。”

沈浊水忍不住皱眉：“为什么不过节？”

“因为……日子太长了，比较麻烦。……人也聚不齐。”柏鹤虽是笑着答，看向人群里的眼神却掩不住羡慕和落寞。

沈浊水听出了他的含糊其辞，不再逼问，心里对他家中算是有了个大概了解。

想来大家族，估计是几世同堂，又有嫡庶堂表不知多少亲戚，说不定连人都认不明白。于是孩子全丢给师父先生教养，一年到头见不了亲生父母几面，年年节节的更是繁琐凌乱。如此在小孩心中，何曾有过节日。

沈浊水心中生出微妙的隐痛和护短情绪来，过个中秋节罢了，怎么还费的着让他羡慕？

诚然这现在人还不是他家的，但该给的却不能少。

“想不想喝甘蔗酒！吃火腿月饼，烤鸭，涮羊肉，酸渍活鱼，汆白肉！”

柏鹤眼睛亮了，声音非常大：“想！”一副满满信赖的样子。

沈浊水忍不住捏捏他的鼻子：“胆子这么大，不怕我把你卖了啊。”

柏鹤嘻嘻笑，一点儿不怕，他没沈浊水高，因此搂不住他的肩膀，便直接从后头推他：”快走快走！”

“好好好。”沈浊水含笑应允，眼睛里温柔神色，“我们走！去吃美食喝好酒看烟火！我带你过节去！”

这几乎是城中除了瞭望烽火抬外最高的地方，虽是高处却胜秋寒，室内早早地被烘上银炭丝，连柏鹤这样有些畏冷的都觉得如至春风。

世内不点香料，皆用的是稀有的新鲜蔬果，满屋子清甜香气，很是别致。

外头围了个观景台，大可转马。一望之下可见底楼的歌舞戏曲，红帐锦香，迤逦非常。也可见远处江上画舫游船，在夜色中像是撒在蓝黑绒布上的一把碎金，恍惚中难辨天上人间。

“你要想看景，上屋里头看也是一样的。”沈浊水见柏鹤一直扒在观景台边，喊了几次也不过来，不由有些好笑。

柏鹤有些恋恋不舍：“里头看不见江景。”

“看得见。“沈浊水拉他转过屏风去，“他们这都用的琉璃窗，开了一整面，你在这里看也是一样。”

沈浊水回头瞧见桌上摆饰，冲一旁侍从笑道：“象牙镶金的筷子你们还用呢，用这筷子吃饭是不是得配着金牙？”

侍从看了一眼忙赔笑道：“都是新来的，竟粗心大意忘了您的习惯，我这就给爷换去。”

柏鹤被一整面的巨大琉璃窗吸引去了目光：“那外头观景台做什么的？”

沈浊水召人把吃食全移过来，答道：“外头那是喝了酒去散热气，仰头手可摘星辰似的。你吃点东西，等一会儿身子暖和透，官家也该放烟火了，咱们正好出去看。”

说着盛出半碗鸽子汤来递给柏鹤：“你尝尝这个，汤极鲜，肉也酥烂，是他们家的招β方火曰共氺林示区牌。”

柏鹤伸手接过来，一喝果然是不错，他低头扫见桌上菜食中的一盘山水小景似的，微碧的羹汤上飘着花生粒大小的栩栩如生的莲子啊，藕啊，菱角啊什么的，旁边一棵小树，上头还开着玉米粒大的精致红梅。

柏鹤觉得有趣，忍不住伸手碰碰，惊喜地叫沈浊水来看：“这红梅竟然是糕点做的，也太小了，跟真的似的。”

沈浊水是熟悉这里吃食的，但还是低头与他凑在一处看：“是做的精细，挺好玩。”

柏鹤起了兴致，每道菜都愿意尝尝，果然发现各有各的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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