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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玩闹

等到柏鹤应付完陛下的事情，从西暖阁出来时，天色已经黑沉了。冬日里天色固然黑得早，可也没有到这个点才放人的道理。

柏鹤心道这皇帝是把他当救命稻草一般，多撸一会儿是一会儿，朝廷大小事情都要让他过目一遍，每日星象相差无几也要听他仔细讲个把时辰，前不久知道他通晓佛道之礼，又拉着他钻研，柏鹤推也推脱不得。

他在西暖阁里被温热死气蒸得头昏脑胀，到外头被冷风一冲，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将身边人慌得要去请太医。

柏鹤头都大了，急忙摆手让人退下，其实他自己也怕着凉，身体康健时沈浊水每日里还要给他裹得里三层外三层，若真是着了风寒，沈浊水又不定要怎么大呼小叫。他光想想就头疼。

沈浊水今日休沐，柏鹤出了午门，正见他跟人寒暄，刚要退让两步，沈浊水已经远远瞧见他，笑着与那人结话拜别，快走两步迎上柏鹤。

到底是在宫门前，由不得他们放肆，柏鹤淡淡看了他一眼，沈浊水退后两步跟在柏鹤身后，扶着他上了马车，等到把宫门远远抛在身后，行入闹市，沈浊水才进马车。

“那是哪位大人啊，瞧着没见过，你跟他挺熟？”柏鹤随口问。

“工部的余大人，说是之前研制的重型作战武器已经基本成功，可以拿近军营里一试了。我琢磨这个玩意儿好久了，若真能想当时林自说得那样用处，年后和萨拉开战就可以用上，我们也不必忌讳萨拉所谓的秘密武器了。”

柏鹤不大懂这个，遂只是点头。

“怎么感觉一日比一日晚呢？陛下都拉你说些什么，逢着年节哪就有那么多事了？”沈浊水把人拉近自己身边，握住手只觉冰凉，忙凑在嘴边呼气揉搓，不由有些不满。

柏鹤也挺烦的，像抽取一身的骨头似倚在软椅里：“唉，反正就那么多事儿呗。”

沈浊水皱眉：“明日带个手炉吧。”

“不带。”柏鹤果断拒绝，“国师怎么能带手炉呢？看着一点也不庄重，跟我平日里形象差距太大了。”

沈浊水都给他气乐了：“呦，这一天天的，端的架子可真不小。”

“哼，那可是，我金贵着呢，你赶紧好好伺候着吧。”柏鹤哼道，“再说了，卧珉可说了，架子这东西，能端着的时候千万端着，也不是谁都能端起架子的。”

沈浊直笑：“你就天天跟他不学好吧，他那个花魁倒是真的当的不错，颇有盛名，我改天再在庄恪那好好吹捧赞赏一番。也好替秋老板讨个赏？”

自从那次意外遇见，沈浊水和庄恪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两个人多聚聚后，发现彼此说话做事也有投缘之处，因着柏鹤和卧珉较好，他们俩的关系就更近一些。本来庄恪就是未来削藩的关键之一，沈浊水有意相交后，两人在朝堂之上朝堂之下就更多交集了。

柏鹤不满地哼了一声，正要反驳，三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抢了先，柏鹤打喷嚏打得眼睛都睁不开。

马车里一片寂静，沈浊水握着他的手不动了，柏鹤一时心虚不已，也不敢闹腾了。

半晌，鼻子还是痒，柏鹤使劲忍了好久，没过一会儿他又觉得好像有鼻涕，连忙皱皱鼻子忍回去，一边还偷眼去看沈浊水。

沈浊水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是着风寒了，平日里真是好说歹说没一点用，气得他心肝肺疼。他正等着发作，看见柏鹤缩着小小一团，悄没声地觑他，被风吹乱的发顶支棱着点散发，跟个小动物似的偷眼看人。沈浊水又觉得好笑，心霎时就又软了。

真的是一点威信也立不起来，看他一眼就只想惯着。

柏鹤最近现在学的一手打蛇爬杆上的好功夫，敏锐地感觉到沈浊水这是要饶过他了，立刻眉眼笑起来，凑近软声道：“鼻子难受。”

声音软乎乎的，带鼻音，褐色的瞳孔水汪汪地望着他，自然而然地似水雾一样晕开。

要换旁人看，柏鹤是典型地拿撒娇来糊弄他讨好处，可沈浊水是知道的，柏鹤可能压根儿连自己正在跟人撒娇都不知道，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这样做他会开心了放过自己，且屡试不爽，便每次都拿做杀手锏。

沈浊水从怀里拿手帕，一边想着又开始笑自己，这两种说法有什么差别吗，好像根本没什么差别，只是他自己就觉得柏鹤这个小家伙是跟人家那种讨乖的不一样。

自己家孩子怎么都是好的。

柏鹤要接过手帕：“嗯……我自己来吧。”

沈浊水避开，放低声音：“擤。”

真凶，成天就会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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