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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小桃花
西北之战以一场恶战告终,萨拉惨败,两名皇子命死沙场,生擒热布达瓦,萨拉女皇亲自求和,方才停休,简直是史无前例。
举国沸腾,沈浊水的名字再次传遍大江南北。
在这缠绵春暮,万物蓬勃之际,边疆之地终于可以稍加调息。
一个接着一个捷报传回京城里,再加上早先对沈浊水的误惩,朝廷里都有意安抚于他,还没有等他启程回京,京城里的丰厚的封赏就下来了。
“贺喜侯爷!”诸位副将从参也算是历经生死,跟着沈浊水得封极厚。常年在沙场的人早已经学会在该乐的时候快乐到底,爆发出大声的道贺与欢笑声。
沈浊水纵着他们,这场战争实在是打得辛苦,吩咐了晚上的大宴,检查完夜里的边防后,解了酒禁。
而在这场热闹之中,唯有许慎像是游离在所有人之外。他的性格变了很多,从前的话虽然也算不上很多,但是面上常有笑容,不论和谁都处得来。如今却时常半垂着头,面无表情。
他几乎是很小就生活在军营里,整个西北军的老将老兵基本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如今看他遭受如此大的变故,性情也随之巨改,心里都是疼惜的。大老粗们学不会润物细无声,于是跟他说话时表现出非常刻意的小心翼翼。
酒过三旬,沈浊水看着座下的人都现了醉态,旧面孔与新面孔交杂,私人所逝,英魂永归这片土地,再无回头路。
兴许在走上战场之前,他们与家人分别之时,殷切期期盼盼,曾经也为人父,为人子,为人夫。这些东西沈浊水是不敢细想的,一想就觉得心神俱沉,嘴里泛苦。
他拎着半壶酒走出外帐,外头夜色凄迷,春虫凄凄。
他在僻静处站了半晌,抬手斟了一杯酒,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浇在面前的地面上,然后自己猛灌了一口。
等到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时,身上已经冷透了。
许慎看了看沈浊水手壶里的酒:“侯爷节哀吧,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侯爷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再落到沈浊水耳朵里,像是抽打在他身上的鞭子,火辣辣的疼。许时擘迟暮丧于边疆,不论是不是马革裹尸,按道理都是要封赏厚葬以示朝廷体恤旧臣的,可由于许慎那一次擅自开战,不仅罔顾皇命,而且战况惨烈,在这一次大肆封赏中完全未提及许家。
朝廷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进京之后怕是要降罪,没有立刻惩治怕也是看在许时擘旧功的份上。
沈浊水抿了抿唇,满腹的话,没能说出来,很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我……先进去了,外头夜凉,你也别呆太久。”
这样子的沈浊水是从没见过的,深深的愧疚让他整个人都显出干涩来,平日里的善言唇舌一分不见了。
擦肩而过的瞬间,许慎喊了一声“沈大哥”。
沈浊水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再听见这个称呼了,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心头颤动着好半天没敢回头。
许慎转身看着他,半张面容掩盖进深重夜色里,神情模糊:“沈大哥,之前那些话我是气急了。没有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我是怕,也是太懦弱,才会那样口不择言,您能原谅我吗?“
沈浊水慌张和错愕,受宠若惊一般地转过身来看着青年在夜色里发亮的眼眸,喉头哽得发疼:“不是……你别,我知道我知道……“
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似的。
许慎小声的笑了一下,沈浊水看了他半晌,慢慢勾起唇角,眼里先湿润。
他抬起手,在许慎已经不单薄的肩膀上顿了顿,轻轻拍拍:“……没事,你也别怕,自然有我护着你,不会有什么事的。“
许慎点了点头。
沈浊水问:“你可愿意跟我一道回京城?到时候在北大营也好,禁军处也好,比这里……“
许慎淡淡地笑了,摇了摇头,沈浊水立刻熄了声。
“沈大哥,许家一直在这里世代为将,我的母亲妹妹也在此处,就说是我自己,也不愿离开的。祖父一颗心整个人都奉献在西北大地,我也愿意如此。“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沈浊水自然不会再劝说他,颔首不再多言,心里是打定了主意即使是豁出这一身的功勋,也必定要好好护着许将的爱孙,不会让他受责难担苦楚。
柏鹤与这些军人不相熟,自知平白呆着会让他们不拘束,于是喝了两杯酒,传达一下朝廷表彰伤功的意思,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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