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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有子如斯,顾氏嫡支一脉,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我同你素未谋面,但凭三言两语,作甚随你而去?”顾九龄没有毛毛糙糙应下,只是淡淡看着周杭。
周杭一笑:“便知侯爷不会轻信在下。”
他在袖袍中摸索一阵,缓缓摸出半块玉佩,递给顾九龄。
顾九龄接过。
月朗星稀,长夜之下,这块玉佩被捏在公子骨节匀称的手掌,散发出一道温柔的白光。
白光包裹住玉佩,融进顾九龄掌心。
前所未有的温暖在心间蔓延,顾九龄直觉其妙。
这种感觉,让他下意识想起了那一日吞噬半仙妖丹后,妖丹带给他的温暖——和这种感觉如出一辙。
顾九龄心头一动,竟鬼使神差颔首,脱口而出道:“我随你去。”
长安城内灯火不夜,郊外却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村落,都早早灭了烛火。
炎热的气息,和着蝉鸣蛙声,一道迎面而来。
抬眸遥遥望去,顾九龄远远看到,不远处小丘端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的白发老人。老人未以乌纱帽束发,白发只以荆木而绾。
夜间微风徐徐,长发随意摇曳,颇显老人三五分慵懒恣意。
彼时,老人正盘膝而坐,仰眸夜观天象。
似察觉远处有人来,老人缓缓垂眸望去。
顾九龄一袭白色麻衣,同周杭一道踏月而来。他眉间一轮半月玉佩分外清晰,衬得这一双眼睛越发干净澄澈。
好一个谪仙公子哥儿。
老人抚一把长髯,朗声笑道:“侯爷,老夫等你已久了。”
“长安顾九龄,见过前辈。”顾九龄随周杭上前,同他俯首作揖一拜。
“诶,不必多礼。”老人摆摆手,打量着顾九龄的面相,微微感慨,“十五载不过白驹过隙,当年那个面带命煞的小娃娃,竟已长成护国定天下的侯爷了。”
面带命煞……
想起当日灭门一事,顾九龄不自觉垂眸。
“不过——小侯爷,你的面相,似还有些奇怪,且伸手来与老夫瞧瞧。”老人啧了一声,忽而笑眯眯道。
顾九龄依言,朝前摊开掌心。
老人抓过,小心翼翼观摩,忽而有些错愕,惊奇咂舌:“奇哉,奇哉。”
“前辈所言,是为何意?”周杭好奇心起,下意识问道。
“阴相阳面,本末倒置。千载传承,妖法束魂——此本应逆天之举,只是侯爷遇了位贵人,逢凶化吉,改了侯爷的命中犯煞,还叫天道归还了侯爷了本应存在的凤命之相。”老人松手,抚了一把长髯,慈祥随和的眼渗出一抹深色。
小侯爷这命格,当真稀奇。
看来那会儿是他疏忽大意了。
想来是当年他所不曾在意的那一道妖法所为。
不过那道妖法,似与小侯爷身上妖法甚是相像。
莫不成——
念及此,老人手指捻动,心头一片了然。
果然如此。
听闻此言,顾九龄袖袍下手指一动,面色有些微妙。
本应存在的,凤命之相么。
“前辈说笑了,侯爷明明应是定天下的良臣虎将之相。”周杭未曾注意到顾九龄的异样,兀自打趣着笑起来。
“老夫算卦百余年,从不曾拿命相说笑。”老人摇摇头,再度看向顾九龄那张同顾元甲有八九分相似的脸,叹惋一声,“可惜是一只无爪之凤——纵有良木可栖,也无法落地啊。”
“前辈此言何解?”顾九龄回神,作揖问道。
“侯爷的血脉至亲,拿出毕生修为为侯爷遮天改命——侯爷本应有一锦绣前程,奈何所遇贵人亦是遮天蔽日而来。所谓阴阳,乃是两极相交,端正平衡。二位皆是打破了这天道平衡,天道自不会坐视不理。”老人望着顾九龄的面相,又喟叹一声。
如此好的顾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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