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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野的风卷着热气,如浪头一样狠狠砸到脸上。四周传来腐烂恶臭的气息,熏得人几欲作呕。
阮玉醒来,睁眼就看见头顶上空盘旋的几只秃鹫,它们血红的眼睛紧锁着她,将她视作了可以扑杀的猎物。
阮玉瞥一眼就没再看那些鸟了。秃鹫肉不好吃,没兴趣。
她翻身爬起,刚走没两步,脚下就踩到个东西险些滑倒。
低头一看,那是一截焦黑的白骨,骨头上还有牙印,是被人给啃过。
天上是炙热的骄阳,脚下是干涸的土地,尸骨随处可见,她视线之内,除了那些专门吃腐尸的秃鹫,都看不到一个活物。
这是,又做梦了?
前方是残破的城墙,墙外尸骨堆叠入山,残破的兵器随处可见。而墙内的城池,燃起了大火,浓烟冲天,似乎要将天上的云霞都吞没。
她梦到了战争啊。
阮玉皱起眉头。《阮公解梦》里,凶的梦境预兆其实不多,战场、尸骨便是其中之一,这预示着会受苦,面临激烈的矛盾或争端,内心将受到痛苦煎熬。
爹说的化解之法,也就是远小人,多行善,捐一笔银子最好不过。
阮玉摸了一把手腕上挂的小锦囊,银钱没摸到,倒是摸出了一个破旧的铜铃铛。
爹说那是他祖传的铃铛。
阮玉叹了口气,她眼睛又湿了。
她拿起铃铛,手腕轻轻转动,口中念念有词。她语速很快,声音轻,吐字都有些含糊不清,然而那声音发出刹那,周围的血腥气都淡了不少。
那些徘徊在大地上不愿安息的怨魂啊……
阮玉轻摇铃铛,心说:“我送你们上路呀。”
当年,她跟在爹爹身边,曾路过被攻陷的城池,战争让无数人死亡,无数人无家可归,曝尸荒野。
爹爹在前面摇铃念咒,她在后面默默地哭,走了一月的路,也就哭了一整个月。爹说她那个哭法,泪水,都能蜿蜒出一条溪流。
梦里的阮玉几乎从未哭过,偶尔掉一两滴眼泪已是十分难得。
而现在,铃声作伴,她泪如雨下。
……
忘缘山,山腰处竹园。
离云手里拿着剪刀,正在裁剪一匹云雾绡,他得给元宝做件衣服。
元宝现在体内多了一颗血魄珠,它自己在水边照镜子的时候看不顺眼,一直想要体内那小红球,这都咬了一晚上都没停歇。没办法,离云只能给元宝做一身衣服穿,它看不见那小球,自然就不会追着咬了。
云雾绡很贵,离云都没舍得给自己做一件法衣,这会儿剪起来倒是不觉得心疼,他想起来阮玉说元宝是个姑娘,还打算给元宝做几条小裙子穿。
擅长剪纸的离云手指灵活,当裁缝也完全没问题。
夜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
屋子里有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还有元宝欢快的叫声,让人心情都格外轻松愉悦,嘴角勾起,发自内心的微笑。
只是忽然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浑身僵硬,好似有人蒙住了他的眼睛,也堵上了他的耳朵,恐惧化作寒意从脚底蹿起,顺着脊柱一直爬上了天灵盖,离云感觉到自己牙齿正在上下打架,发出咯吱咯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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