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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前所未有的狼狈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玻璃渣落了一地，酒水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同时，站在那里的季寒，额头有一缕鲜红顺着脸侧流了下来。

冷白的肤色配上血红，让他有一种病态到极致的美感，此时却无人敢于欣赏。

沈临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抓着瓶口的手微微发抖，甚至还忘了松开。

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季寒艰涩地开口道：“沈临安，你为了这个男人，打我？”

他突然好想好想哭，他拼命地长大，想要保护他的小安哥哥…想要让沈临安觉得他是个可以能够顶天立地的男人，而不是随手就可以抛弃小拖油瓶。

可是今年他也才十九岁，这里随便一个人都比他年长，处事的经验都比他丰富，沉稳有度。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累不累，从来没有人夸夸他，或者告诉他哪里做得不对。

身边的人好像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怕他的，一种是看不起他的。哦，对了，还有既怕他又看不起他的。

没有人教他，该怎么去爱，什么是爱。小安哥哥教过他，最后却亲手摧毁，告诉他，那份爱是假的。

真相总是血淋淋的，怎么能让他不崩溃。

“对不起，小寒，我刚才太心急了…”

沈临安被季寒的目光刺痛了一下，慌乱地开口想要解释，对方的眼神却越来越冷。

他终于松开了手，那截酒瓶子从手上掉落在地，发出嘲讽的声音。

他讷讷地问道：“你为什么不躲？”

依照季寒的身手，那一下没理由躲不过去的。再加上他刚才砸的地方不是脑袋，而是肩膀，但是情急之中被陆知行撞了一下。

如果能把时间倒回去，让他冷静地思考两秒钟，他不会动那个手。

或许是这段时间对季寒积压的不满太多了，身体比脑子快一步动作，作出了反应。

“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对我动手。”

季寒自嘲地笑了笑，伸手抹了抹脸上的血，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去。

他刚才来的时候有多么气焰嚣张，现在就有多么萎靡颓废。

就像杀进敌方大营，去救自己爱的人，没死在敌人手上，反而被最爱的人捅了一刀。

然后爱人告诉他，自己爱上了敌军统领。多么可笑。

“季总，您今天过来大闹会场，我且不计较。你也看见了，临安他不愿意和你回去，你再不走，让保安动手的话太过难看。”陆知行抢在沈临安前头说道。

然后季寒完全没看他，只是一直盯着沈临安，盯得人头皮发麻。

“沈临安，我再问你一句话。四年前季家给你的钱，你拿了没？”

季寒只想弄清楚这一件事，他想知道，四年前到底是沈临安真的为了钱抛弃他，还是另有苦衷。

“拿了。”

沈临安如实回答。

当年那笔钱，他的的确确拿了。一部分，用于偿还赵卢宏父亲提出来的和解费用，不然当时已经成年的他必然会坐牢。

还有一部分，他不敢自己拿着，觉得这钱不属于他的不踏实，却又找不到谁来换，于是捐给了山区建了小学。

小学的名字，就叫临安小学。

这些季寒从来没有问过，他也没有说过。其实他就是个凡人，没那么伟大，也不想整天自我标榜。

更何况，季寒就没有给过他什么说话的机会。

“那算我自作多情了。”

季寒哈哈大笑起来，头上的血也没止住，狼狈的模样如同恶鬼一般。

他头有些晕，踉跄了几步，勉强稳住身型，回头冷冷地看着陆知行叫来的保安：“滚开，我自己会走。”

十九岁的他，那天没有再像过去一样，时时刻刻挺直脊背，而是带着满身满心的疤痕，迈着一步步落魄的步子走了出去。

他走后，会场迅速恢复了秩序，不过宴会也没法继续举行下去了，只得匆匆结束，让场务叫人过来收拾打扫。

沈临安想追上去，可是一双腿有千斤之重，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追上去该说什么。

而这边给陆知行带来的麻烦，他也必须留下来道歉。

季寒记得那天很热，走在路上的行人都流着汗，而他打开车顶，却被热风吹得浑身发冷。

他突然觉得好累，累的快要扶不住方向盘了，突然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坚持的东西是为了什么。

看着远处的高架桥栏杆，他有过一瞬间的迷茫，想要松手，就这么……算了。

可是不行，他的出生注定了他肩负的东西没完之前，怎么也不能死。

这两年接管公司，才发现里面盘根错节的地方真多。虽然只是季氏资产的一部分，却也是他爹发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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