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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窥视者

却说陆九幽一路坦荡地回了天坛，彼时，那声势浩大的祭典已然结束，峰云岭出手阔绰，做了东家，在周围摆了几百张宴桌，犒劳远道而来的仙友。

众人以天地为幕，各自吃着，那鸾台上，白琴正经危坐在左侧，直着腰，杵着那手杖，眼色凌厉，李策和一众弟子站在台下警戒。

那叫做阿樱的丫头十分殷勤体贴地站在身后，为她挡着那并不猛烈的阳光。

便这当口，一个弟子才领着姗姗来迟的秦莫衍——因为没找到听墙角的人，又不好喊着抓贼，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只能憋得一脸恼怒入了座。

吴应则坐在白琴的对面，带着一丝笑意，瞧着来来往往的人，兀自喝着茶，时不时地转几下他那价值千金的玛瑙扳指。

陆九幽这才算是见着那传说中的陆真人，和蔼慈祥，虽然年纪大，但是两颊红润，举手投足间，因为保养得当而丝毫不见老态。

现下，正提着朱笔在泛黄的古书上圈圈画画，给请教心法的弟子讲解此处该做何解，彼处该如何运用。

陆九幽又环顾了一周，这才发现巫临并没有在天坛，峰云岭的内门弟子也不见踪迹。

峰云岭虽然是修仙世家，但是将降魔除妖作为己任，因此，这些个内门子弟便是峰云岭除祟强有力的二把手，但凡涉及除祟之事，便是首当其冲，即便是吃饭或者就寝，都要随叫随到。

天下虽太平，但这群孩子也不能安生。

陆九幽非人，并不需要怎么进食，加上眼前那道煮得糜烂的豆腐羹卖相不好，实在是折了胃口，便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单手持着茶盏喝茶，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发呆。

厌子离眼下已经没了影，不知道又钻去哪个旮旯，算计倒霉的人去了，只是，一块牛皮糖去了，另一块又补了上来。

画天枢坐在靠近他的位置，正十分臭美地在一旁盯着一面镜子，不时地用一块丝帕擦拭钻狗洞时，沾到脸上的灰尘，桌面上的斋菜是一口都没有动。

陆九幽不理会她，决定就这么耗着，等到宴会结束，要是那女罗刹够胆出现，便抓活的，省得自己再掘地三尺地去找了。

目光追随着移动的人事，他便这么侧了一下头，却发现那丫头片子手中镜子的纹理十分不凡。

紫流云纹饰，是上等仙器的标志。

她手中执的原是一件法器，只需念对口诀，就能见着听到想要窥视的人的交谈，想来是那丫头不知哪儿捡来的法器，偏这丫头没有灵力催动，便被她暴殄天物地当作梳妆之用。

实在是可惜了。

午时已到，春困秋乏的规律便开始祟，画天枢极其疲懒地枕着那法器，趴在桌子上打盹儿，脑袋上的发髻却依旧是乱糟糟的。

也不知道这丫头懂不懂自己拾缀，倒是白做了一番无谓的功夫。

眼下，鸾台之上那几位十分好学的弟子们，已经纷纷退场，留下的几位位高权重的宗主掌门，难免是要展开一番讨论的。

陆九幽非人哉的优势——耳聪目慧，再一次得到甜头，他便在位置上，像看折子戏般，将一切看得分明，听得彻底。

“此次老身前来，有两件事情需要摆上台面说说的。”

白琴将手中的那根手杖猛地一钉，咚的一声，竖起柳眉，神色严肃，挑眉看了看对面那一脸纵欲相的秦莫衍，表情十分不满。

“白掌门此番不辞辛苦地下山来，该不会又是为了犬子的事情吧？”

秦莫衍那双闪着贼光的眼睛里，闪过一些记恨的神色，继续道：“承蒙白掌门挂心，上次下山，便是进京弹劾我那小儿铺张浪费，今日，倒是想起来先警告一番，白掌门当真是煞费苦心呀！”

说罢，还假模假样地拱手道谢，神色略带鄙夷。

白琴不可否置地冷笑几声，都说虎父无犬子，秦莫衍不是个省油的灯，秦莫衍这儿子秦士招，也是个声色犬马的主。

但是，行事作风却不像他老子那般遮遮掩掩，而是有多招摇便多招摇。

“秦掌门倒是教子有方，也不是警告，只是好意提醒。今日我那山门未开，便听得隔夜放出去的传讯鸟回来禀报，疑似是令公子的人，在叠翠山脚下大量购置盐巴，低买高卖，苏大宗主尸骨还没凉透，秦宗主这排面铺得倒挺开，这是等不及要往上爬了？”

此话一出，场面一度安静。

大家都心知肚明，五洲十四城，自古以来，皇家规定四家分权，便是各自为政，一旦染指其他家的权力，多少是有些异心了，这是大忌，秦莫衍愣是再怎么装傻充愣，也是听得懂这其中的意思的。

“白掌门，你这话可不要乱说的好，我们秦家行得正，坐得直……”

那知，话却被突然截断，白琴已然愤慨不已：“哼，自证是正人君子这一套在老身这儿不管用，秦宗主就不要往脸上贴金了吧，谁都知道你们四大宗为了那四件宝物，勾心斗角，眼下，这苏宗主被灭门，怕是和你脱不了干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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