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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我们交换

这句话问得几个人快要拧住了，仿佛他们几个是无耻的偷窥者，侵扰了这片清净之地，又被主人家抓个正着。

是的，这本来就是薛员外的回忆，属于他一个人的回忆。

“啧，这五月份可真是惊喜。”巫覆雪双臂环胸，右手指节缓慢地拍打着左臂肘部。墨色劲装勾勒出矫健身形，身材修长却又不至于羸弱，只有领教过的人才知道这少年模样的人内里藏着多么巨大的力量。

巫覆雪瞧着如今疯魔的薛员外，对方好似在这里，看着他以往的回忆便稍微镇定下来了，双目尤赤红，却不再癫狂，也无初次见时的冷漠，仿佛多了一些属于人的情感。

“我们师兄弟来这一遭，本是想捉鬼除祟，做些善事。”指节继续拍打着，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没想到到头来看了这么一出‘痴郎念嫂’的闹剧。”

巫覆雪当然看出来，李盼对于薛员外而言，又何止是救赎这么简单，放在话本子里，定然会引得满座皆落泪。

可这又如何？世道本就不公。

真情实意又如何？山盟海誓又如何？奉上性命又如何？

枉顾礼法，有悖人伦，那便是错的。天下百姓数以万计，却不会有一人愿意听你陈清缘由，道出始末，他们能看到的，总来便只有心中愿意的那一部分。

自己以前不懂，还多亏了宗政悠那狗皇帝，才让自己晓得这许多道理。

“难道你想让天下百姓都知道，堂堂骁国大将军竟以下犯上，竟妄图染指对他有教养赏识之恩的摄政王？”

昏暗的天牢中，巫覆雪盘腿席地而坐，双目闭着，白色囚服挂在身上，看上去竟像是在卧房休憩，全无阶下之囚的颓丧绝望。

“呵，你都看见了。”依旧没睁眼，他向来不屑于看宗政悠一眼，一个凭借摄政王殿下才拿下皇位的软弱之人，一个惯会博取殿下同情之人，不配。如今竟然拿出天下百姓这种话来威胁他。

知道又如何？他会带殿下走，离开这个像还需哺乳的婴孩一样的国家，殿下早该离开这里，逍遥快活了。

像是知晓巫覆雪心中所想，宗政悠喉中发出一声冷笑，一如既往尖酸刻薄。

“你可以不在意，可你曾想过摄政王是否跟你一样？”分明天气已经暖和了起来，宗政悠还是一副冷得要死的模样，身上还裹着纯白的狐裘。

“难道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曾经尊贵的帝师，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殿下，被自己养的一条狗给咬了么？”

宗政悠一向说话细细弱弱的，和他那病恹恹了许多年的身子相称得很，这时却拔高了几个音调。

“呵。朕倒是忘了，你已经要死了。”宗政悠抬动他苍白的毫无血色的手。自袖中拿出一张纸，慢条斯理地打开，分明早已知道上面是什么，却仿佛是要吊胃口似的，还当这巫覆雪的面再看了一遍。

"不可能。"巫覆雪肯定道，暗中握紧了手。

“殿下一定会救我的。”他紧盯着宗政悠那张惨白的脸，直视他的眼睛，毫不畏惧。

殿下曾经说过，回护自己一生平安，殿下从不说谎。

“呵，救你？”宗政悠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轻笑出声。鬼魅一般的手指将那张暗黄的纸翻转过来，面朝巫覆雪。

透过牢房的栅栏，巫覆雪只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字，右下方赫然显眼的，是摄政王元潇的印章。

直觉告诉他这上面写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宗政悠带来的。纵然想冲上前去，撕了那张纸，他还是忍耐着克制住。

“这是你的判决文书，看到了没？摄政王亲自下的令。”

“不可能。”巫覆雪只感觉满身的血液都从头脑中溜走，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反应，身子却本能地冲出去，撕了它，撕了这一切就都是假的。

“啧，大将军还是如此冲动。”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巫覆雪会是如此反应，宗政悠向后退了一步，将判决文书收入袖中。

“这要是不慎扯碎了，摄政王还得受累再盖一次章，你定然也不愿看到如此场景。”

“不可能，宗政悠，你个狗东西，定然是你威胁了殿下。”

是的，殿下是那样一个慈悲的人，怎么会杀了自己。

“不，是你。是你让摄政王感受到了威胁。”宗政悠目光湿冷。

“巫覆雪，你为何不能谨守自己的本分？摄政王于你而言，是主上，是恩人，是师长，你认不清，就只能落得如此下场。”

“你当然可以不在意天下人如何看，你本来就一无所有。但是摄政王能么？他最是重视礼仪法度，世情人伦。”

原来自己，竟是触了殿下的禁忌，才让他动了杀心么？

这样，也算死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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