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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薛员外的回忆

巫覆雪瞧着手中的茶盏，里头是些没什么颜色的液体，算的上清亮，微微带点黄，若说是一盏清茶或是薄酒也不为过，却闻不到什么味道。

喝了这东西，便能看到一个人的所经所历么？

巫覆雪以前从未想过窥探他人过往，不论是幼时弃他于不顾的那个女人，还是后来他一直奉若神明的骁国摄政王殿下，亦或是死在战场上那些人，自己手下的、敌方阵营的。

可如今，竟要通过这样不入流的江湖手段将别人的人生尽收眼底么？

巫覆雪不否认自己心中住着一个卑劣的怪物，从听到薛员外提及此事，便迫不及待破笼而出，他最终还是想知道，元潇和宗政悠两人，是如何将自己算计到了这个地步。

究竟是什么样的过往，让元潇能在构陷于人后，还坦然表现出一副关心在意的模样，仿佛一个脑袋不正常的假面人。

他的过往，自己从未参与过分毫，哪怕后来被领进摄政王府，也不敢过分关注，只能拼命地笨拙地引起对方的注意，修炼打仗做大官。像个想要得见神明的信徒，想不到别的办法，便只能倾己之力摆上更多贡品，多到将其他人的都比下去，神明只能看到自己的那一份。

“哎我说你，不会是怕了吧。”殷崆阙叽叽喳喳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覆雪，可有感觉不适？”元潇眼底藏着的担忧快要倾泻而出，所幸金丝框眼镜和眼角碎发遮住了不该表现出的过分关切。自从得知巫覆雪身中奇毒，他便越发难以控制心绪。

“无碍。”压下心中的卑劣想法，巫覆雪将手中的那不知是茶是酒还是其他什么东西的液体一饮而尽。

这东西，闻着没味儿，尝到嘴里居然是涩的，像是没熟透的青果，巫覆雪不由皱了皱眉。

“这东西叫云梦酿，取自云梦泽。”元潇仿佛无所不知。“本是无色无味的，在其中滴上血，便是我们方才喝的那样。每个人经历不同，便是不同的味道。”

原来竟是薛员外的血，让那水变得苦涩。不知眼前这位向来云淡风轻、宠辱不惊的摄政王，血滴进去会是什么味道？巫覆雪不由得舌尖扫过虎牙，仿佛已经尝到了元潇的过往。

“只要饮下，便得以入人识海，窥其一生。”

话音刚落，四周便卷起浓雾，飓风一般淹没了秀美湖畔，芦苇篱笆，房屋少女，和那个浪荡不羁的“麟州小才俊”薛明雨。

“唉，你听说没有，这薛大公子快要不行了。”

“可不是，若不是快要不行了，那薛老爷怎的会如此着急给他大儿子结亲冲喜？”另一个女人尖声应和道。

“我们麟州人一向开明，若不是真的无药可救，薛老爷又怎么会想出冲喜这法子。”一人喟叹道。

“听说那小娘子娇美可人，真是便宜了这个病秧子，还能做个风流鬼，啧啧。”男人咂口水的声音格外清晰，满是嘲讽嫉妒，自以为幽默地继续开口，“这说不定啊，死前还能给他薛家留个后呢。”

“呸，人家大喜的日子，你说什么丧气话！”

巫覆雪一行人一睁开眼，便恰巧碰到街上大娘推了猛地那说风凉话的男人一把，不巧的是，那男人直直朝元潇摔去。

来不及多想，骨刀便朝着男人的头颅而去，这是他砍人常用的地方，流血多，死得快，以往在战场上，便是这样收割人头。

本以为又是血溅当场的景象，骨刀却像是划过了空气一般，没留下一字痕迹，而那个男人，像个幽灵一般穿透元潇的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原来是个形状猥琐、弱不禁风、满口荤话的人，一双鞋耷拉着，衣衫上满是油污，头发黏在头顶。

“覆雪，莫要担心，于他们而言，我们与鬼怪之类无异，看不见，摸不着。”

“谁说我是担心你？”巫覆雪横眉冷竖，双唇抿成一条线。口唇之内，一口白牙快要将里面的肉咬烂。

哪怕对方没有危险，还是会下意识地保护。果然被人养得久了，就真的成了一条忠心不二的狗，就算对方打骂丢弃，也还会绕在其身侧，撕咬任何接近他的人。

“我是见你最近神思不定，过于紧张。真的没有什么不适么？”

“不妨告诉连青云，你与他素来要好，平时也当多交流。”连青云身为封喉岭弟子，巫覆雪当是信得过的。

“咳。”突然被自家师尊点名，连青云反应极快地说道，“是啊，以前可是睡一个被窝的兄弟，现在可是碰都不让碰了，也不知道是为哪家姑娘守身如玉呢。”

言下之意：师尊不是我不愿意，是他不让我接近啊。

本是调笑之语，话一出口却感觉周身空气都冷了下来。

为什么，自家师尊，还有浑小子巫覆雪，眼神都像是要把自己戳穿了。

如果自己做错了什么，请让封喉岭规矩惩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两道目光左右夹击，进退两难。

还好，尴尬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那猥琐男人便又开口了：“我说你这婆娘，推我做什么。若不是薛家老大快死了，又怎么会不等他家老二回来就成亲？”

之前成衣铺老板娘讲过，薛明言和薛明雨并称“麟州双杰”。大哥薛明言常年缠绵病榻，却心思缜密，其弟薛明雨机巧善辩，常年在外谈奔波谈生意，兄弟二人一人主内一人主外，薛家蒸蒸日上，不过几年时间规模便扩大数倍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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