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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遗言

老板娘拔出头顶的紫玉簪子，当初薛府老爷亲自命人为她打造，算作是给儿媳的聘礼。她姓紫名黎，便用了紫玉细细打磨，而后请雕刻大师刻上“黎”字，还是她最喜欢的小篆。

这是她这么多年最喜欢的首饰，就算这首饰看上去像个笑话，时刻提醒着她：你的未婚夫从未倾心于他人，他满腔的热情都只在那个买回来冲喜的女人身上。

可就算这样，就算她恨李盼，恨薛明雨，恨给自己定了这门亲事的爹娘，还是会在每日清晨坐在妆镜之前，将这只属于自己的簪子插入发中，晚上歇息之前再放入锦盒好生存着，仿佛这样，那些令人耻笑的事情就从未发生过，自己还是薛家将要名门正娶的二夫人。

最后看了一眼手中温凉的簪子，老板娘轻轻出声：“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便甚是喜欢，这许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样晶莹润泽，令人心生欢喜。”

“可是，我却老了。”老板娘闭上眼，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仿佛这一声叹息能将前半生的可笑荒唐悉数散尽。

再次睁眼时，手中的簪子已经化为粉末，清雅平和的声音氤氲在整个麟州。

“明雨，不知你何时能回来，大哥无能，或许是等不到了。”

薛员外听到此声，眼神出现了片刻的清明，挣扎着想要将神志从恶灵珠的控制下脱离出来。

“明雨？大哥？”薛员外的头颅僵硬地转动，眼球往外突出，青紫的薄唇翕张着，想要弄清这两个字的意思。

但是恶灵珠不给他这个机会，三颗殷红的珠子同时闪烁，理智和邪力拉扯着僵持不下，让薛员外头痛欲裂，他捂着头，像是发疯一般摇晃着脑袋，跪了下来：“谁是明雨？”

“谁是明雨？”

“啊——”

一张符咒适时地贴于头顶，止住了薛员外的嘶吼。

“虽不能抗衡恶灵珠，但可缓解一二，薛员外神志可暂得清明。”巫覆雪解释道，却遭到连青云怀疑的眼神。

“你哪里得来的？”连青云传来密语，眼神扫向薛员外头顶。若是他没记错的话，云焕大师的符咒，师尊可是一张都没给巫覆雪。

“随便拿的，没想到真管用。”巫覆雪抱紧怀中的元潇，用眼神指了指元潇的袖口。

“呵。”连青云冷哼，师尊身上杀人救人之物参半，真是便宜了这小子，随便一抓就抓对了，还是云焕大师的符咒，效力自然非同一般。

果然，恶灵珠暂时被压制，薛员外也安静了下来，茫然地听着飘荡在空中的声音。

“咳，咳咳。”那人又咳嗽了一声，却没有什么力气，像是一口气吹出来浮在空中。

薛员外跪坐在地上，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眼神微动，口中小声嗫嚅着：“别咳了，大哥，会好的。”

随即他又像是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歪着脑袋问道：“大哥？谁是大哥呀？”

那人马上便回答了他：“爹爹常说，你我兄弟二人定能将薛家发扬光大。大哥先前答应过你要活到八十岁，完成爹爹的心愿，如今看来，我这个当兄长的，却要食言了。”

“明雨，这是为兄这辈子唯一一次食言，还请你谅解，下辈子一定向我们麟州小才俊亲自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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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口中带了几分宠溺，仿佛看到自家兄弟就在眼前：“罢了，今日请紫黎姑娘帮忙，我还是少说些丧气话。”

薛家赠给紫家的这根簪子，材质非凡，可将景象保存下来，百年不消。

“我这幅身子如今看上去委实有些可怕，怕吓着你，便请紫黎姑娘帮我留下些声音。”那人竟轻笑了一声，“你从小胆子便小，兄长这次再也不吓你了。”

“不，你出来，兄长。”薛员外望向四周，却什么也看不到，“你不要躲在暗处吓我了，你出来。”

“你出来呀。”薛员外用手扒着地上的土，却没有手，身体已经腐蚀到腕部了，看上去万分滑稽，“兄长不要躲在土里了，你出来好不好。”他甚至带上了几分哀求。

“不对，兄长不是躲在土里。他是，死了。”薛员外眼神渐渐清明，身子僵在哪里，维持着刨土的姿势，半晌没有说话，看向虚无。

“以后便莫要如此胆小了，和喜欢的姑娘在一起吧。”

“离开这伤心地，去过快活的日子。”

那人仿佛用尽了力气，许久之后才继续开口：“大哥从前不知实情，如今便觉得对不住你，是大哥窃取了你的幸福，如今便当是赎罪了。”

“盼儿有了身孕，你若是不嫌弃，就让孩子叫你一声.......”

那人没有说完，便长叹一声：“原谅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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