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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云梦泽2
“何为云梦泽？”巫覆雪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如此梦幻一般的名字，定当是为美好的幻想而取。
“云梦泽，是银月湖对耘国百姓的祝福。这里的百姓死后，银月湖便会读取他们生前的记忆，若是死者生前所为能触动它，便会启动云梦泽，将死者魂魄暂时收拢进来，在这幻境中重演生前种种。”
“双夜生前路途坎坷，这才在死后触发了云梦泽。”
“可殿下和我，皆是生人，为何会进入这里？”巫覆雪猛然想到，自己昨夜跌进银月湖中，被湖水冲刷了数百遍，难道如今的自己，也不过是魂魄？
这个念头令他不禁身子一顿，甚至不敢看还搀扶着自己的元潇，这么说，殿下也......死了？
巫覆雪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殿下这样的人，怎么会被人悄无声息便夺了性命。果然，他听元潇道：“这便是云梦泽的特殊之处，若是死者生前所在意的生人在云梦泽的范围内，他便会取代幻境中的人。扶风祭司本来在双夜记忆中没什么分量，可双夜生前便知晓我的真实身份，我这才被强行拖入这里。”
“若是我猜的没错，雾泽真身，此时也取代了幻境中的三皇女。”
“而你。”元潇斜睨了他一眼，轻声道，“你是自己闯进来了。”
“比我想象中还要快一点。”
巫覆雪不知这句话是不是夸自己迅速，还是怪自己乱闯进云梦泽，只得垂了垂脑袋：“我可是做错了？”
“你错就错在，不顾自己的安危胡来，这里我尚且能应对，你既然......”元潇越发觉得自己像是个没完没了的老太太，整日唠叨个没完。
“你既然误打误撞真的进来了，便在祭司府好生养着，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随意运起灵力。”元潇压下自己心底的担忧，巫覆雪要是再将自己折腾成这个模样，只会加速凛丹毒的发作，他们时间本就不多，经不起这样的刺激。
巫覆雪闷闷的，不再说话，听见元潇问他“记住了没有”，也只是鼻腔中哼出一声“嗯”。
之前他知道自己身体出了一些问题，却从未在意过，直到身体越来越差，不见痊愈，如今能使出来的灵力及不上当初的一半，灵脉上全是细小的裂缝，运行其中的灵力每时每刻都在外泄，而那些窟窿，他却怎么也堵不上。
殿下既然是封喉岭的长老，定然早就知晓自己的身体状况，却从不向自己提起，只是不厌其烦地叮嘱自己少用灵力，这是为什么？
就算是连青云，也未曾向自己透露分毫，他们都瞒着自己，或者说，刻意地......保护自己？
巫覆雪当下便涌出一股委屈，他说不上道不明，这种感觉就好似，自己辜负了他们一般。
他一直以为，自己上阵杀敌建立功勋，是在保护殿下，如此摄政王府才能稳踞一方屹立不倒，可元潇的野心根本不在朝堂之上，他之所以扶持宗政悠，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免入朝堂纷争，安心在擅长的地方好好活着。
他一直以为，连青云身为医者，跟在自己身边能快活恣意些，不必受那些狗屁契约的束缚，想来就来想走便走，可他看上去更像是被束缚在自己身边，整日面对屠杀与死亡，好不容易如今不需要打仗了，却被自己的病拖累，这下年，他甚至从未问过连青云，对方心之所向，到底在何处。
就这么想着，两人已经走到了祭司府门口，这一片格外清冷，因大祭司闭关的缘故，周围防守甚严，从两条街外便没有人敢踏足。
大祭司平时多在闭关，偶尔出门，也是坐在马车中，鲜少露面，是而耘国百姓，都只认得有祭司府图腾的马车，或者是大祭司繁复尊贵的袍子，却从不知道祭司那张脸，是个什么模样。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祭司府，便有下人拥上来：“祭司大人，药浴已经备好。”
耘国各个府中伺候的，大都是男人，眼下那下人躬身，小心翼翼地抬眼，还未看清祭司带回来的这男人长什么模样，便飞快地放下眼皮，不敢冒犯对方，尽管如此，他还是能感到这个人身材高大，尽管有些虚弱，周身气度却难以让人忽略。
元潇淡漠地“嗯”了一声，带着巫覆雪径直穿过前堂，往祭司府中心而去。
直到巫覆雪坐在褐色的药水中时，巫覆雪尚有些恍惚，元潇就坐在不远处，一手抵着脑袋，一手端着本叫不上名字的书，他神情悠闲，指尖时不时从额角抽出，捻起一处书角，轻轻翻过。
巫覆雪闲来无事，这药汤又需泡一个时辰，索性也撑起脑袋，手肘支在浴桶的边缘处，目不转睛地瞧着对方看书。
“你在想什么？”元潇放下书，小声问道。对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看书时，对方的眼神便在自己脸上，他翻书时，对方的眼神便又移到自己的指尖，火辣热烫，将指尖盯得发烫。
他脸上又没有开花，手上也还包着沉重的纱布，翻起书页来尚有几分滑稽，有什么好看的？
“我在想，殿下大概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巫覆雪坦诚道，对于元潇，他从来不吝啬于夸赞，甚至觉得自己过于笨拙，难以用言语形容出对方神姿。
“像是.......”他绞尽脑汁，努力从脑海中搜刮出几个合适的赞美之词，“像是画里的女菩萨，像是......”
“像是......”好似女菩萨还不足以形容殿下，殿下虽然面相温和，却不是完全的女相，女菩萨也显不出殿下独特的风骨。
话刚说完，额角便被重重一击，本来端在对方手里的书擦过额头，在身后的浴桶边缘绊了一跤，狼狈地贴上了地面，滑动几圈，和白玉地板来了个断断续续的亲吻。
巫覆雪抬眼望去，便见对方嘴角挂起一个浅笑，右边眉尾轻轻挑起，眼底晦暗难明，只消看一眼便像是跌进深潭中，不是徐徐水流托起，就是被暗中的旋涡绞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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