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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解药

熟悉的刺痛又席卷上全身，刀割一样的锋利锐痛刺在骨头上，一点一点从最深处破开皮肉，有什么东西顺着骨头长了出来，一点一点，如同深埋地下的荆棘种子，一寸一寸向上生长，最终破土而出。

不同于以往凛丹毒毒发之时的昏迷，巫覆雪这次完全清醒着，身体内部密密麻麻的生长之势清晰可见。

几次毒发，皆是在他虚弱之时，或者完成大事精神刚刚放松之际，这凛丹毒专会挑他身体防备松懈之时发挥效力。

此次也不意外，只是谁也没想到这次毒发之势不同于以往。

砚生长疯狂旺盛，如同雨后春笋般在每一寸肌肤上破土而出，它们像是高歌凯旋的将士，不消一刻钟便占领了这块看守松懈的土地。

“长恨！”

巫覆雪清醒地痛着，这份灼烧样的疼痛将他的意识折磨得筋疲力竭，他依稀分出一丝注意力分辨出那是戚垣的声音。

想来他们断后也不顺利，戚垣听上去有些疲惫，也有些惊讶，他是被自己的模样吓到了吧，巫覆雪想。

“嗯。”元潇只是淡淡地回了这么一声，听不出情绪。

“小巫他.......”戚垣有些迟疑，似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话如何问出口。

巫覆雪感到自己手掌被一双冰凉的手包裹住，紧接着是是湿漉漉的细微声响，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到了他的手背上。

是殿下的眼泪么？他想要睁开眼，抬手为对方擦拭身体却好像不是自己的，除了能感受到疼痛外，动不了，也说不出话。

思维被囚禁在一副饱受折磨的躯壳里。

元潇抓住巫覆雪长满尖锐黑晶的手 ，两只手掌紧紧包裹着，手心被扎透，鲜血顺着密密麻麻的黑晶蔓延，却好似不觉得痛一般，木然带着对方已经不能动弹的手掌覆在自己脸上，好像恋人指尖亲昵的抚摸。

他初期得平静，黑晶扎进手掌之时，眉头都未曾眨一下，若说戚垣能看见他唯一的表情波动，便是对方缓缓闭上了眼，静静享受着这一刻。

像是长久的眷恋，更像是一场温柔的无声诀别。

戚垣张了张嘴，终是什么声音也未发出。

“你看见了，快要来不及了。”

砚的发作间隔时间越来越短，成都也随着发作次数越发严重，等到黑色晶体占满他整个身体之时，巫覆雪便再也无法避免变成怪物的命运。

如今砚已经爬上了他的锁骨，若是再往上蔓延，越过下巴爬满整张脸，就当真再无回转余地了。

“不，还来得及。”元潇脸颊轻轻摩挲着对方的手心，嘴角扯出一个半是庆幸半是凄苦的笑，口中嗫嚅着，不知是说给戚垣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还来得及，不是么？”

“只是，我可能来不及看你清醒的模样了。”

神志被剧烈的疼痛拉扯着，巫覆雪在一片剧痛的折磨中恰巧捕捉到了这句话。

什么叫“我可能来不及看你清醒的模样了”？你要对自己做什么？殿下，住手！

“戚垣，记得你答应我的要求，照顾好她。”

“长恨......”戚垣的声音听起来想要挽留什么，最终却只化为两个遗憾不甘无奈的字眼。

他分明知道自己也阻挡不了，不是么？

“好。”这一声像是不情不愿却又不得不狠心答应，从口中飘出来，烟雾一样轻飘飘。

不，戚垣，不要答应他！

巫覆雪在心中嘶吼，身体却动不了半分。

“四味药材，研制为粉末。另取从长期服用苏木者生血五海碗，文火熬至十之一，混合粉末炼制七日方可成。”那日偶尔在摄政王府看到的医书从记忆中飞涌而出，逐渐鲜明，像是一块有着鲜明烙印的焦石突然涌出记忆之海，暴露在阳光之下。

四味药材，四味药材。

从麟州城的碧水石，到骁国皇宫的如意丹，从耘国的勾陈心，再到今日的转生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早该想到的，他竟愚钝至此，竟蠢笨如斯！

“长恨，你真的要......”

“这世上还有比我的血更好的药引子么？元潇多年前目盲，多亏岭主各处天价收购苏木，才勉强能见得一丝光明，多赏这世间几年风景已是幸甚，今日这身污浊之血能救巫覆雪一名，更是上天垂怜，我此生再无遗憾。”

殿下，不要，我求你！

许是真的如元潇所说的，上天垂怜，他终于能感受到指尖蓄了一丝力气。

温暖湿热的触感消融在那两根堪堪能动的指尖之上，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

“覆雪，我会救你的。”手心一阵落空，对方放开了她，脚步声渐行渐远，声音也越发稀疏，像是一阵虚无缥缈的雾，朦朦胧胧的，揪着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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