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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娘亲4

巫覆雪假装被他吓破了胆，小心翼翼哆哆嗦嗦地坠在他身后，低下头掩饰眼中的杀意。

姓陈的大汉却被他这样的行径取悦了，边一扭一挂地前行边哈哈大笑：“听着，小子。明天这村子里的人就会发现这两个老不死的尸体，到时候你最好安分点。否则我怎么对你娘的，就怎么对你，知道了么？”

这是两年来他第一次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巫覆雪当即就想他冲上去撕咬他，然而这么做除了平白再受一顿毒打之外毫无用处，想到自己脑中初具雏形的计划，他攥紧了拳头，生生压下身体的颤抖。

大汉朝后瞥了一眼，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包括他压低的头颅，他握紧的拳头，止不住发抖的躯干，毫不在意地说：“就这也值得怕成这样，真是个窝囊废，怪不得那个女人把你扔在乱葬岗。”

他以为巫覆雪真的被他恐吓住了。

越往村子的另一头走，房屋便愈发稀疏，巫覆雪刚来这里的时候，大汉的茅草屋附近还零零散散地有几户人家，自从他们知道巫覆雪克死了自己的亲娘之后，也陆陆续续搬走了。

自然，大人是不会说“你这个扫把星，我怕被你克死”，但是他们的眼神写得明明白白，就像刚进村时遇到的那个寡妇一样，巫覆雪读得懂。

越是走近那个臭烘烘的茅草屋，巫覆雪心底便越发厌恶，那里因为天冷已经一个多月没开过窗户，大汉终日躺在里头喝酒，体味酒味呕吐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几欲作呕。

茅草屋内还点着灯，昏昏黄黄的灯光将屋子里的臭味一并烧热，使得屋子里成了老鼠的天堂，他们最喜欢这样臭烘烘又暖洋洋的地方。

巫覆雪远远瞧见那一抹灯火，眼泪夺眶而出，每个夜晚，村子的另一头也会彻夜燃着两只蜡烛，放在火红的灯笼罩里，挂在老夫妻的屋檐底下，刚好将放着吃食的窗台照亮。

从今往后，那个地方再也不会整晚都亮着灯了。

老爷爷再也不会在窗户旁边给老奶奶讲故事了。

大汉一脚踹开松动的木门，顺手将酒坛子往屋子里缺了一条腿的木桌上一扔，躺在堆成山的茅草中间。

这屋子里一样像样的家具都没有，等别说厚实的炕了。他们每夜就躺在已经变色的茅草之上歇息。

“行了，你也早些睡吧。”大汉打了个哈欠，拍着嘴将自己摔进茅草中，头枕着胳膊背对巫覆雪。

巫覆雪静静地望着大汉的后背，眼神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他在听大汉的呼吸声，等待他换上深长的呼吸。

一，二，三。

他在心中默默记着时，大汉通常会在他数到三百的时候睡着。

四，五，六。

......

二百九十八。

二百九十九。

三百。

大汉喉中发出猛烈的声响，鼾声震天，吹得他两片厚实的鼻翼哗哗作响，似乎要把房顶也掀了。

遇訁遇訁

巫覆雪将脚从草鞋中探出踩在底下，光着脚丫子走在屋子的东南角，那里一层一层摞着粗酿的烈酒，旁边堆着喝完的酒坛子，这就是这茅草屋中只有一张破木桌的原因。

他沉默着，悄无声息地搬起一坛子酒放到摇摇欲坠的木桌上，紧接着再放上第二坛，像个麻木的幽灵一般重复简单的机械动作，直到那个角落所有的酒都摆放在桌上。

他拎起大汉捏断老夫妻两人时喝剩下的那坛酒，细细地洒在大汉周围，撒完尤觉得不够，从桌上再拎起一坛，在房中所有的地方都淋上火辣的烈酒。

巫覆雪干这些的时候，大汉无意识地磨着牙，伸出短粗的手臂去扣后背上的湿疹，指甲与皮肉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房中显得格外清晰。

干完这一切，巫覆雪猛地抓起垫桌角的椅子，狠狠往外一拽，酒坛落地，破碎激荡，美妙的声响传遍屋子里的每个角落。

随着酒坛子一起落下的，还有桌上未熄灭的油灯，落地的一刹那，火芯便被酒精裹着迅速蔓延，火舌贪婪的舔过每一寸它能触及的地方，将所过之处都化为自己的领地。

“我去你奶奶的，你小子在干什么！”大汉被惊醒，入眼便是不断向自己逼近的肆虐火舌和站在门口的巫覆雪。

巫覆雪打开木门，静静地站在门框处，盯着死人一样注视大汉，他跑不出来了，他的衣服上都是自己淋的酒水，几个呼吸的功夫过后火妙就会将他变成硕大的燃烧着的人形蜡烛。

自己如今只需耐心等待即可。

他本应该立马便走的，但他舍不得错失这样美妙的盛宴，熊熊烈火会先卷上大汉的脚腕，然后在他衣服上究竟的勾引下迅速蔓延遍全身，迫使他发出凄厉的叫声。

这个时候，屋子里其他的火苗会产生激动人心的共舞，它们会一鼓作气烧上房顶，将所过之处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这是一场盛大的葬礼，死者的骨头会被烈火碾磨成粉末，免得野狗顺着味道来啃食尸首。

一切将归于尘土，被冬日里萧索的烈风吹散。

也许今夜就会有人发现这里的动静，也许明日村民发现老夫妻两人的尸首，奔走相告之时才会发觉，那时他已经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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