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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回去了……”又轻又细的童音，“爸爸妈妈都死了……我的家也没有了……我不回去了……”

邹鹭刚要伸手，声音再次消失，她伸出的手指只掠过一片飘动的裙摆。

邹鹭闭着双眼，在黑暗中叹了口气。

她想说你不要担心，会有人照顾你——但是说这句话的那个人似乎另有隐情。她又想说你先回来，以后的事情我们一起想办法——然而“一起想办法”不过是大人哄小孩的空话，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也学会了这套推托之词。

自己只想着要救纹纹，可救回来之后呢？就算是只路边的小狗，在捡回家之前，也要好好想想能不能负担起之后的责任。

手指上的银丝又动了动，邹鹭转过头，听到纹纹在自己身旁怯生生地开口：“……林浩哥哥怎么不在？”

“……柳老师今天有事不能来。”邹鹭说。

“他也长大了，大人都很忙……大人都没空管我们……”

“不是的，”邹鹭慌忙开口道，“他一直很关心你……”

小女孩的呼吸声再度消失，像一粒石子沉入水底。

邹鹭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柳老师当时的话说了出来。

“柳老师说过……等你回来之后，他会收养你，送你去上学，”邹鹭说，“他一直在寻找能把你带回来的方法。他从没有放弃过，你也不要放弃。虽然……虽然你的父母已经去世了，但至少还有他记得你。而且现在，我也认识你了，我也不想看你继续在这里流浪，所以我们又来找你了——走吧，我们一起回去，外面已经没有坏人了。”

邹鹭不知道纹纹能不能听见这番话，她说的时候也有些心虚，但此时此刻，她只希望那个人能值得相信。

至少能值得纹纹相信。

——左手掌心突然一痒，有小小软软的手指塞进来，牵住了自己的手。

“嗯……我知道，你叫邹鹭，”纹纹小声说，“我们走吧……我想去见林浩哥哥。”

右手上的牵引突然消失了。邹鹭立刻握紧了纹纹的手。她依旧闭着眼睛，所以脑中的画面格外清晰地出现——她看到无数次惊险的遭遇，无数次被饥饿和害怕挟裹的逃亡……以及三十多年前，那一场最初的惊恐又绝望的奔逃。

【……想办法先让她的体质稳定下来，不然可能走着走着又不见了！】

邹鹭握着纹纹的小手，蹲下，把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小女孩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

邹鹭睁开眼睛，看到纹纹的眼中也映出自己的脸。又有一句话从她的心头浮起，像个气泡一样升上咽喉，滑过舌尖，从口中吐出。

——“从今往后，凡这世间存在的，被人类之手创造的，自人心中诞生的，任何想要伤害你的恶意……都不能再让你恐惧。”

一片柔和的银光从纹纹胸口安静地弥漫开来，仿佛一轮满月把她笼入其中。而后，她的周身泛起同样的温柔光芒，又在一呼一吸之后缓缓熄灭。

纹纹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但邹鹭察觉到她的神情已经不再慌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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