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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往年的梅雨季总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今年天气却有些反常，绵绵的阴雨一停就是好多天，气温不见怎么升高，却热得人跳脚，教学楼各大办公室早早就开了空调，陶明月就呆了一小会儿，已经由外到内，冰凉了个彻底。

陶明月选择本校考研，一方面是因为当时自己已经结婚，不想离家太远，而另一方面，教导陶瓷设计的陆教授在这块领域享有盛名，连外地的学生也会慕名而来，陶明月自然不会舍近求远。

陶明月在校门口的水果店拎了个果篮，钱包缩水之快让她精神为之一振，不管怎样，未来的路到底要怎么走，总该敲下个章程出来。

陆教授对陶明月的印象不错，大学四年，陶明月为此刷了不知道多少波努力才刷够好感度，为的就是能争取到本校考研名额。没想到好感度是刷满了，最后却败在了研考试卷上。

大概任何一个本专业的同学都没法相信，陶瓷设计系前十霸榜长达四年的学霸，有一天会在文化专业考试上名落孙山。

陆教授想不通其中原因，只能将其归类于考试临场发挥失常。这之后，陶明月就销声匿迹了一般，有考上研究生的同学在圈里说陶明月跑去结婚当家庭主妇了。这一度让陆教授感到很失望，如今再见陶明月上门，陆教授为这个当年教导出来的好学生的上进心感到欣慰，但同时，也犯了难。

陆教授今年已经年过五十，前段时间还生了一场大病，病虽然治好了，精力却大大不如从前，医生的建议也是要多做休息，于是在家人和领导的安排下，今年他是没准备再带研究生的。

这个消息对于陶明月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刚刚才在心里敲定的计划似乎因此陡然落空，她愣住了，眼神里透出不知所措的迷茫。

“本校其他导师都很优秀，以你的资质，选择哪位的成功率都很高。”陆教授看着她双眼从神采奕奕变得暗淡无光，不由开口安慰道，“其实说起陶瓷类的专业，我还是推荐景德镇大学，毕竟你还是得考虑下就业前景的，对不对？”

陶明月摇头，下意识就拒绝了：“可是，我不想去外地，我想留在宁波。”

陆教授奇怪：“为什么？”

陶明月张了张口，突然愣住了。

是啊，为什么？

曾经是为了蒋宜珣，可是现在这个理由还能存在吗？

陆教授也没有在意她的回答，敲着桌面想了想：“如果不考虑去外地，那我们学校研究生专业上面确实没什么适合你的……要不然，你考虑换个专业呢？”

“换专业？”

说起这个，陆教授显得兴致勃勃：“我们学校热门火爆的专业还是有很多的嘛，像什么考古学、文化遗产、环境艺术设计之类的，哦，对了，还有一门古代汉语，我记得今天下午系里正好有一堂讲座，就在演播厅，你下午有没有其他事？如果没有的话，就先去听听看，古汉语其实也是门很有意思的课。”

陶明月抿着嘴没有说话。

陶明月自认和蒋宜珣这种学习天才比起来，她维持成绩好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专心和用功。陶荇芝在外头和同学吃喝玩乐的时候，她在家刷题，蒋宜珣替陶跃进跑腿搬货的时候，她在补习班上课。她的学习成绩，是实打实的埋首苦读换来的。也正因为这样，当她把精力从读书上抽离出来消磨在了家务琐事上后，她考研成绩成了叫人跌破眼镜的一个笑话。

她自认为自己在读书上心无旁骛的话是有信心能读好的，但前提是因为这四年的本专业基础打的足够扎实稳固，虽然考研失误了一次，但要重新捡起来并不是难事。

但如果是彻底抛开四年的专业科目，彻底换一个专业……

陶明月迟疑了。

现在已近七月，不足半年的时间的，光是复习已有基础的专业课都得紧凑着时间，如果更换了专业，不说要付出多少精力，就说这从头学起的难度，大概不止翻倍增长。

我能行吗？

陆教授在自己办公桌上翻找了一番，总算在最底层的抽屉里翻出一张宣传单来，笑眯眯的递给陶明月：“哟，原来是小顾教授的课呢，难怪宣传力度那么大，宣传单都散到我办公室来了。”

陆教授把小顾教授一顿夸，可陶明月完全没听进去，她捏着宣传单从办公室走出来，整个人是恍惚的。

她之前觉得办公室空调冻死人，这会儿出了门，又觉得外面的太阳太毒，晒得人眼花缭乱。她也不知道该往哪去，校园里这会儿人流特别多，她无意识的跟着人流走，最后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了第二食堂门口。

身体和潜意识都会有一种习惯的，在这种大学里当了整四年的乖学生的陶明月，在她还没大脑反应过来时，脚步已经跟着人潮涌进了食堂。

十一点多，二食堂正是热闹的时候，饭菜香飘，久违的食堂氛围让混沌的陶明月有种瞬间被激活的感觉，在这一刻，她仿佛能听见很久没有食欲感的肠胃在发出饥渴的叫声，她眨了眨眼，反应迅速的扭头对排在身后的学弟说：“帮个忙，我饭卡丢了，等会儿借你的刷一下，饭钱我微信转你。”

——分——隔——线——

陶明月喜滋滋的打好饭菜，端着餐盘找了个空位坐下。食堂又闷又热，冷气不足又环境嘈杂，但这一点儿都没影响到她的好味口。餐盘边上搁着那张陆教授给的宣传页，制作上称不上精致，底色配的是狗屎绿，上面衬着鲜红的印刷体，简单明了的几行字：6月26日13:30，著名古代汉语副教授顾安道与你相约演播厅，为你讲解古代汉语的魅力和故事。

陶明月拿宣传单当餐垫纸接鸡骨头残渣，边啃鸡骨头边拿手机搜索起“古代汉语”的相关资料。她做事一向专心，不知不觉就沉浸下去，等到闹钟再次响起来，她才回过神来。

好吧，一日三餐不可忘。她就不信蒋宜珣连吃饭都腾不出时间来看手机。

她搁下筷子，翻出通话记录重拨号码。这时候的食堂比起刚开饭那会儿，人流猛增，大厅里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陶明月把手机贴着耳朵，一边听着绵长的“嘟”声，一边拿手指堵住另一边的耳朵，然而心神并没放在电话上。

宣传纸下方其实还印刷着一张半身人像，可惜这会儿头脸位置被鸡骨头埋没了，她用筷尾拨弄着鸡骨，没想到三道“嘟”声后，手机那头竟意外的传来了一道欢快的女声：“喂？”

陶明月第一反应是愣怔，把手机屏幕拿到眼前看了一眼，确定没有打错电话，才迟疑的问：“你好，请问蒋宜珣……”

“……哎呀，是明月啊，你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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