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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去问,有些事,我也懒得问,左不过恩怨情仇四个字。”孙瞎子懒洋洋地从衣服里捉出一只虱子,“她一上来就要一个大凶法子,我告诉她,做这种事,她自己也绝不会有好下场,下辈子还要轮畜生道,但她还是坚决要这样做,你说——若非有深仇大恨,她为何要这么做?”
百姓都是信来世的,即使今生过得不够好,那么总还可以修个来世。
可是她听到来世要下畜生道,却还是毫不犹豫这样去做了。
褚秦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又将往何处去,这世间哪还有他的容身之地?她这辈子都是毁在他的手上,只因他一念之差,竟硬生生让他们二人走了错路!一个声音不断在脑海里回响着,回响着:是他害了她,是他害了她,他竟是把她害到了这个地步,把她逼成了现在的模样!
他堪不破,也渡不了她。甚至他都觉得,若是他在出现在她的面前,就是玷污了她。
既然如此,他就用这条命还给她吧!
他身无长物,也一无所有,除了这条贱命,竟然再拿不出什么来。他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寺庙,沿着后山的下路冲进了那片茂密的树林,解下了腰带,爬上了枝头,他用腰带在树枝上打了一个圈,又打了好几个死结,然后毫不犹豫地套上了自己的脖子——
平海关外。
李清凰正在浴血搏杀,她手中长刀一现,隐没在突厥人的胸膛,再拔出的时候,带出了一大片飞溅的鲜血。那鲜血溅了她一头一脸,她却早就习以为常,她跳下马,就地一滚,一鼓作气砍下了一排马腿。她能听见自己的喘息声,在这无边的寂静中不断放大,她的胸腔里的愤怒正在沸腾,仿佛一扇破旧的鼓风箱,在那里呼哧呼哧地煽动。
她听见突厥人正在用他们的语言怪叫,对方主帅正不断压着想要转身逃跑的士兵回来围攻她。他喊道:“不要退——全都不要退——她就快不行了,大家一起上,砍下她的人头!只要砍她一刀,让她见血,通统都赏一百头牛羊,谁砍下了她的头颅,赏一千头牛羊,一百个奴隶,封千户!”
李清凰盯上了那个正在发号施令的突厥人,她认不出他,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官衔,但是她很清楚地知道,她就是死也要拉着这个人垫背。
她一把从马背上拉下了一个突厥人,干净利落地一刀砍在了他的咽喉上,脖子最大的那根血管被砍断,鲜血汩汩流出。她再次翻身上马,纵马朝着那人猛冲过去。她再次杀进了突厥人的队伍,她唇边带着轻蔑的冷笑,一刀劈开了那个还在发号施令的人的胸甲,第二刀,则是剜进了他的胸膛,将那颗热气腾腾的心脏剜了出来。
她没有朝身后看,但是她突然感觉到一股钻心的剧痛,一把尖刀从她的背后深深刺入,又从前胸透出。她喊道:“陶沉机,你带着人快走——走,不要管我!”
就在下一个瞬间,她看见了自己的脑袋和自己的脖子骤然分离,这一幕就像是被无限放慢,慢到纤毫毕露。
千里之外。
同一个时间。
林容娘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平静地躺在床上,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在小腹。她的嘴角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她知道,自己就要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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