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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戏精夫妇来飙戏
八月初，武陵城中断断续续地下过几场大雨，溽暑散去不少，空气中也难得有了清凉的气息。脂粉铺的生意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连带着景玉卿也忙碌了起来。
姜如意得了空便会凑过去瞧瞧，才发现景玉卿不仅字写得好，画艺也精，故而来找他的业务渐渐变得五花八门起来，有题扇子的，有画自画像的，甚至还有代笔抄作业的。但景玉卿十分有原则，凡是他认为于理不合的事情，无论出多少钱也不会接，而若是兴之所至，反而会经常将字画赠与旁人。
被他视为恩人的姜如意，便是重点相赠对象。
这日，姜如意趴在柜台上，正对边咬笔头边研究医书。她最近在和街坊邻居闲聊的时候得知，城中入秋气候干燥，许多人每到这时候苦于手上皮肤龟裂，却不得法。虽有蜡脂，却也只能解一时之急，治标而不治本。 于是她便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埋头翻了一阵医书，总算找到了一个方子，名为“洗手檀香散”，洗手时使用，长此以往，可让双手肌肤细嫩柔滑。
如今铺子生意虽然好了些，但光吃老本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她得想办法做一些大家需要的新东西来才是。
正专心琢磨着，突然，一幅画出现在视线中。
画上画的是一个美人，衣衫打扮和自己一模一样，只是动作颇有些不雅，正很没形象地趴在柜台上，咔咔地咬着笔头……
姜如意抬起头，就见景玉卿正微笑地看着她，目光清澈，仿若山间的春水碧波。他口不能言，表情达意便全靠这一双眼。
姜如意尴尬地笑了笑，道：“景公子，这画虽然美化了我的脸，但这动作是不是太写实了一点……”
景玉卿的画技她没话说，就是太实诚。上次送的那张也是这样，画她啃鸡腿的场景就算了，竟然连腮上的油光都如实画出来了，她简直怀疑这人是在黑自己！
而景玉卿听了她的话，眼中的光暗了暗，失落便立刻写在了脸上。他抱歉地笑了笑，伸手将画拿了回去。
姜如意忙拦住他道：“别，我开玩笑呢！就这幅挺好，我喜欢，你看那咬笔头的样子，简直画出了我的神韵啊，哈哈哈！”
上次她就随口说了句，觉得这啃鸡腿的模样不够唯美，不该选为作画场景，景玉卿回去就立刻又画了十幅过来，画上，她琴棋书画吹拉弹唱一应俱全。
雅倒是够雅，但也太假了……姜如意自己都看不过去，最后还是要了啃鸡腿的那幅，只是从那之后再不敢让他瞎折腾了。
这景玉卿看着像水一般柔弱温和，其实骨子里比石头还硬还轴，认定的事情便一定要做到最好。他既要用这种方式表达感谢，就随他去吧，这份认真和简单，也确实挺难得的。
听了他的话，景玉卿立刻恢复了笑容，将画小心放到她手边，然后离开。
姜如意心情复杂地把东西收起来，决定牢牢压在柜子的最底层，那里如今已经压了三幅画了，分别是她啃鸡腿、拍苍蝇和咬笔头的场景，不知道下回自己挖鼻孔的场景会不会也成为其中一员……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身前一道阴影投过来，抬头一看，竟是季十三。季十三单手托腮，支在柜台上，不说话，单是看着她笑。
那笑容太灿烂，灿烂到有些撩拨人心的意味。
姜如意下意识后退一步，道：“干、干什么？”
“今天客人有点多，好累，”季十三眯了眼，眸中笑意盈盈，“看一看娘子，补充体力。”
姜如意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季十三最近变得粘人了许多。她招架不住，只得赶紧错开目光，道：“我……我最近不是在研究洗手檀香散吗？去阿飞那儿看药材！”
说完逃也似地往外走。
而可前脚刚出了门，季十三的声音就贴在身后响起，“娘子我陪你！”
姜如意浑身汗毛一竖，立刻道：“那儿我隔三差五就去一回，哪儿还需要人陪？”
季十三跟上来，并不为所动，“那我帮娘子拿药。”
姜如意忙道：“没多少，我、我自己能拿得动！”
“行，那我就啥也不干地跟着娘子好了。”季十三想了想，冲她一笑，说完还走过来，无比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
姜如意彻底傻眼了。愣了好一会儿，才下下意识把手往外抽。
抽了一下，没抽开，却听季十三面不改色地道：“我俩难得一起出趟门，不能显得太生分，否则会被人看出破绽。”
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曾几何时，自己为了探季十三身份骗他出门的时候，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姜如意吞了吞口水，只能自己吃瘪，任由他牵了，但心里却如同被打翻了糖水，丝丝的甜味一阵接一阵的往外涌。
二人便这般手牵手上了街。季十三是城里红人，路上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不认识他，也没有他不认识的。走一路就跟人打了一路的招呼，嘴几乎没停过，台词却句句不离姜如意。
“这是我家娘子！”
“陪我家娘子上街呢！”
“干啥都没有陪娘子重要啊！”
……
有人见状便打趣道：“哎呦呦，都说城里就数你俩感情最好，这肉麻劲儿，我今日可算亲眼见着了！”
姜如意还有些不好意思，却听季十三大言不惭地道：“还有更肉麻的，在这儿施展不开。”急得她又是一阵脸红，忙偷偷掐他。
总算是过五关斩六将地到了药材铺。快到门口时，季十三若无其事地松开了手，姜如意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彼此交握的暖意还残留在掌心，她定了定神，三两步冲进去。
姜如意原本已经做好了被迫欣赏阿飞大作的心理准备，然而进了门，却没见阿飞的影子，只有一丝白烟从柜台后隐隐飘出。
走过去一看，见地上摆着一个火盆。阿飞垂头丧气地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看到人来了，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一张一张地将手里的纸朝火盆里扔。
“这是怎么了？”姜如意忙走过去，拿起他手里的纸一看，不禁吃了一惊，“你怎么把自己的稿子给烧了？”
阿飞有多宝贝自己的那些“大作”，她可是再清楚不过了。这是受了什么打击，竟说烧就烧了？
阿飞哀叹一声，恹恹道：“古有伯牙砸琴谢知音，今有阿飞焚稿断情痴……”
姜如意最怕他这酸水四溢的模样，不由狠狠打了个寒战。她忍无可忍低将人一把扯起来，道：“到底怎么回事？说重点！”
阿飞被她的气势吓着了，怔了一怔，才小声道：“朱小妹、朱小妹心里有别人了……”
经过一炷香的细心盘问，姜如意总算是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来阿飞一个大老爷们儿，之所以沉迷于写那种风格奇特的话本，是因为他的有一个特别的读者——朱小妹。
朱小妹是城中小有名气的豆腐西施，长得甜美可人，性子也活泼，所以深得年轻小伙儿的青睐，隔三差五就有人从自己家里拿些好吃的好玩的送给她，讨她欢心。
阿飞也是其中一员。但他是卖药材的，总不能成天给人送这个吧？一次偶然机会，他得知朱小妹闲暇时候爱看话本，灵机一动，便做出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决定——物质上的讨好太过平庸，他要用自己文采征服朱小妹。
于是，阿飞探得了朱小妹的日常书单，经过细心研读后，很快开始了自己的创作事业，并且通过此举脱颖而出，赢得了朱小妹的欢心。
姜如意想起阿飞平日里荼毒她双眼的那些句子，感觉有些魔幻，忍不住出言确认，“你给她看的，就是平时给我看的那些？”
“可不是吗？”阿飞闻言，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姜姜，我知道我在写作一途上可能有些天赋。这一点，作为我每部作品的第一个读者，相信你也能有很深的感触。”
姜如意：“……”
不，她不是，她没有……
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姜如意含糊地岔开话题，“后来呢？”
阿飞神情立刻骄傲起来，“后来，朱小妹就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催我更新，尤其是那本《浪蝶娇花之霸道少爷的小娇妾》，她可喜欢了，说每次都看得废寝忘食呢！”
姜如意嘴角抖了抖，这朱小妹的口味也是够奇特的。如此看来，这两人确实挺搭。
但很快，阿飞又委顿下去，声音也低了许多，“可是最近，她都不来找我了，就因为那个该死的段青尧……”
段青尧其人，乃是城中近日突然冒出来的一名说书先生。他自称混迹江湖多年，对江湖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来到城中不久，便在城中万客茶楼里摆了个说书的摊子，一周三场，给茶客们讲各种武林故事，江湖秘闻。
据说故事曲折，引人入胜，让人欲罢不能。有几个门派为了争夺秘籍打的头破血流，最后发现秘籍是一本小黄书的“江湖斗争”，也有废柴少年得到一把名刀从而成为大侠，最后却因为情场失意愤而挥刀自宫的“励志传奇”，甚至还有他爱她，她不爱他却爱他，最后发现他和他是真爱，从而一怒之下走火入魔的“感人爱情”。
武陵城远离江湖，哪里听说过这样稀罕的事情？才几日功夫，段青尧的说书摊就火了，城中百姓不论男女老少，每天都早早地来到茶楼等候，哭着喊着要听下文，去晚了还得在外面排队。
朱小妹也是其中一员。自打沉迷于段青尧的说书后，她就再没催更过阿飞的话本，甚至连阿飞巴巴送去的更新，也被她压在箱底，忘得一干二净。
阿飞说着说着，情绪又低落起来，耷拉着脑袋哀声叹气，“朱小妹已经三天没跟我说话了，她不会是看上那个说书的小子了吧，呜呜呜……”
姜如意几乎没见过阿飞这样，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便只得拍拍他的肩，道：“她兴许只是图个新鲜呢，你俩有感情基础在，想想办法，肯定能挽回她的芳心！”
不过她近日沉迷医书，几乎没出过门，故而实在没听说过段青尧这么一号人。回头正打算问问季十三，却发现对方正拿着阿飞的稿纸看得津津有味，边看还边喃喃念道：“‘莺儿身娇体软地伏在大殿上，忽然抬起螓首，恍若水晶般剔透的美目中绽开一抹柔腻的笑意。这一笑，比天山雪莲更高贵淡然，比幽冥红莲还要明媚娇艳，足以在瞬息间让万物为之失色，天地为之黯然。在场所有人惊叹之余，忍不住闭起了眼，毕竟如此人间绝色，多看一眼都是玷污。’”顿了顿，他抬头看向阿飞，饶有兴致地问，“所以，这个女主莺儿，最后到底是和皇上在一起了，还是和王爷在一起了，还是和将军在一起了，还是和侍卫在一起了，还是和丞相在一起了，还是和……哦对，还有个太监，不会是他吧？”
阿飞见竟然有人愿意认真和自己探讨剧情，立刻又活了起来，“还没确定呢，我打算让朱小妹选，她喜欢谁，我就让莺儿和谁在一起。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我比较看好王爷，毕竟他从头到尾心里只有莺儿一个人，既深情又专一……”说到这里，他眼底闪过一抹羞涩，“实不相瞒，其实他的原型就是我本人。”
“我就说这个角色怎么如此眼熟，难怪难怪！不过我觉得之前出现的那个刺客，应该也是潜力股吧？”季十三摸摸下巴，“把莺儿放走之后，他嘴角勾起的那一抹淡然、邪魅、狂霸、倨傲、冷酷而又勾魂摄魄的笑，我觉得不简单。”
“我埋得这么深的伏笔你都能发现？！”阿飞一阵热泪盈眶，当场就握住了季十三的手，颇有伯牙遇知音，相见恨晚之感。
一旁围观的姜如意：“……”
她算是亲眼见到季十三分分钟自来熟的本事了……
眼看二人之间弥漫起奇怪的学术氛围，她赶忙拉了拉季十三，打断道：“剧情的事儿你俩回头再说，刚才阿飞说的那个段青尧，你听说过吗？”
“最近倒是听客人提起过这个名字，只是没见过本人，”季十三想了想道，忽然冲姜如意眯起眼，温柔一笑，“如果娘子有兴趣，我们择日便去听听，如何？”
姜如意脸一红，还没来得及回答，却见阿飞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季十三，嗷嗷道：“十三哥，你这就答应帮我挽回朱小妹的心了吗？真是太好了！还有姜姜也是，她一听我说完，立刻就表示要帮我想办法！呜呜呜，果然是患难见真情！”
姜如意：“……”
不是，她刚说想想办法只是一句客套话而已啊！
她忙清了清嗓子，澄清道：“阿飞，我相公的意思是，他跟我，我们一起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需要我亲自出面？”阿飞放开季十三，诧异地看向她，忽然眼睛一亮，“啊，我知道了，你们是怕我看到那姓段的之后又伤心气愤，所以打算直接替我把事情办妥？天呐，我前世是积了什么德，才能遇上你们这般体贴又仗义的知己啊！姜姜，我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阿飞最好的朋友了！而你的相公，就是我阿飞最好的朋友的相公！”
姜如意：“……”
这人是怎么脑补出那么多意思的啊！写话本的人，联想力都是这么超群的吗？！
而阿飞说着说着，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回身就朝姜如意扑过来，似乎是要给她一个感激涕零的拥抱。可扑倒一半却被什么怼住了，低头一看，原是肩头戳着一把扇柄。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抱姜如意是有些不合适，便讪讪一笑，伸手挠了挠头。
季十三轻轻收了扇子，“唰”地打开在摇了摇，却转向姜如意笑道：“对了，娘子，你今天来不是说有一项一本万利的大合作，要跟阿飞好好谈谈的吗？咱们可不能把正事儿给忘了呢。”
什么合作？她今天就是来看看药材的啊……
严格来说，是为了躲季十三而来，可惜失败了。
姜如意有些懵，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季十三自己却又将话接了过去。他转向阿飞道：“我来替娘子说吧。是这样的，咱们家脂粉铺如今生意好了不少，所需药材数量也日益增加，我寻思着，每次都让娘子亲自上你这儿买，不仅麻烦，若是一时间要的多了，你这儿还极有可能供应不上。倒不如咱们换一种长期合作方式，每月由我们开一列清单，提前将下个月所需的材料告诉你，你在指定时间筹措好即可。你给个优惠的折扣，我们承诺只从你这边进货，如此一来，你有了固定的买家，我们也不愁买不到药材了，岂不是双赢？”
阿飞顺着他的话想了想，也觉得……好像有点道理哦。毕竟在这武陵城中，姜如意的的确确就是自己最大的客户，自己这里的药材近八成都是卖给了她。
而就如季十三所言，有时候姜如意要药材要得急了，自己供应不上也是常有的事情。就像上次替她准备珍珠粉的材料，他虽然费了一番心思凑齐，但自己的药橱也空了大半，以至于有阵子许多客人来买药材都没买到，白白损失了不少生意。
而如果他能提前知道姜如意那边的需求，不就能早做准备，保证各种药材都不缺货了？不仅如此，还能保证从此以后姜如意的药材都从自己这里买，这么一想，还真挺两全其美的？
于是阿飞道：“那……折扣多少合适？”
大概是季十三“妻管严”人设立得太好，他这话直接就冲着姜如意问了，显然是确信她才是拍板的人。
姜如意有些措手不及，试试探探地道：“六折……怎么样？”
“六折？！”阿飞惊得连称呼都变了，“姐，你不是在抢钱吧？！”
姜如意只好看向季十三，却见对方一脸严肃地走过来，道：“娘子，我理解你和阿飞关系好，想长期照顾他生意，但阿飞可是你最好的朋友啊！又刚刚经历情伤，正是难过的时候，这个折扣……是不是有点为难他了？”
又来了，这熟悉的剧情又来了……
姜如意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默契，好像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并且莫名其妙地配合了起来。
于是她撇撇嘴，开始唱黑脸，“六折可不算太低啊，我们现在的生意这么好，对药材的需求量可是非常大的。”
“我知道，上次还有药材商来找我打听情况呢。但我想着，论药材品质还是阿飞这儿最好，再说了，外人哪儿有我家娘子最好的朋友靠谱呢，万一以次充好、缺斤少两什么的，可不就麻烦了。”季十三温声道，转向阿飞，“咱们就让一让，七折如何？”
姜如意算是听出来了，他一口一个“最好的朋友”，哪里是在告诫自己啊，分明就是在提醒阿飞还欠着人情呢！
于是她鼓了鼓脸，做出不太高兴的样子，不再说话。
而二人之间的对话，却早已传入阿飞的耳中。他果然有些理亏，毕竟人家前脚还那么仗义地要帮自己解决问题，后脚又让了一成的利表示诚意，若是再讨价还价，好像是有点说不过去……
便一咬牙，道：“行，七成就七成！”
“阿飞果然是我家娘子最好的朋友。”季十三立刻笑得眯起了眼，说罢又一把拉过姜如意，“娘子，你不是说要来看看洗手檀香散所需的药材吗？快来看看，这几味如何——”
于是离开药材铺的时候，姜如意手中又多了一包免费得来的药材，美其名曰“促进双方合作，增进彼此友谊的信物”。
这自然是季十三花言巧语的成果。姜如意觉得他再多留一会儿，阿飞可能连整个药材铺都要被他诓去了。
不过，一想到自己以后可以省下好多药材钱，姜如意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以至于出门的时候，脚下的步伐都踩着欢快的节奏。
季十三看在眼里，嘴角微勾，却不说话。
姜如意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局促道：“看、看什么？”
“我在想，我家娘子果然很有奸商潜质。阿飞方才突然问你折扣的时候，我还担心你会说八折九折什么的，毕竟我计划是七折拿下，你这头若是起得高了，再往下压可就难了。”言及此，季十三微微一顿，眼底露出几分戏谑的意味，“没想到你一开口就是六折，太狠了，啧啧。”
说到最后，他还摇了摇头，一副很唏嘘感慨的模样。
姜如意：“……”
“你还说？！”她脸微微一红，不服气地道，“今天这事儿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怎么也不事先和我串个口供？还好我反应快，否则看你怎么收场！”
话音落下，她就觉得有哪里不对。怎么有种鸳鸯双盗在商量作案细节的感觉……
但季十三好似并未发现她微不可查的窘迫，想了想，笑道：“老实说，这事儿我确实也琢磨好一阵子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契机。没想到今天，机会刚好就送上门了，娘子果然是我福星！”
姜如意闻言，心中忽然一个“咯噔”。
所以，他今天跟过来，并不是真的为了陪自己，而是为了找机会谈生意？想到这里，她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儿。
但心念一转，他做这些，不也是为了自己考虑吗？可见这人对铺子的事情还挺上心的嘛……
“娘子，你好像很高兴？”
百转千回的思绪被季十三试探的声音打断，姜如意吓了一跳，为了掩饰忙故意哼哼道：“谁高兴了？我愁都要愁死了！咱们如今得了阿飞的便宜，答应人家的忙可就一定要帮到底了。你想好怎么办了吗？这男欢女爱的事情，你当真能有办法？”
“人家的男欢女爱确实麻烦，乱七八糟的恩怨情仇太多！”季十三蹙眉想了想，忽又展颜一笑，看向姜如意，“还是咱们这样简简单单，恩恩爱爱的比较好，是不是？”
姜如意：“……”
重点是这个吗？！
刚要吐槽，季十三却已经轻车熟路地把她的手一拉，笑道：“娘子别急嘛，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先去茶楼，看看那个段青尧是怎么回事儿呗。”
次日一大早，季十三就变戏法似的从怀中套出四张票券，“唰”地展开，冲姜如意晃了晃，笑眯眯地道：“娘子，说好的听书，一起去呀。”
姜如意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阿黄和小明就已经冲了上来。
阿黄两眼放光，“哇，十三哥太好了，竟然也给我俩留了票！”
小明也一副馋哭了的表情，“我早就听人说那段青尧说的书有意思，终于有机会能亲自去听一听了！”
季十三面色有一刻的僵硬，但很快恢复如常。他手一扬，躲开了准备从他手里拿票的二人，清了清嗓子道：“哎呀，我突然发现，票不够啊！”
“怎么不够，这不刚好两张吗？”阿黄和小明面面相觑，十分疑惑。
“两张怎么够？”季十三道，“咱们铺子里不能没有伙计，所以给你们一人一张，你俩也只能分头去，无法结伴而行。小明倒也无妨，可阿黄……这么好的机会，你难道不想带上金莲一同前去，顺便增进一下感情什么的吗？给你一张票能够吗？”
阿黄和小明继续面面相觑，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一旁的姜如意嘴角抖了抖，这人的忽悠神技她也算是见怪不怪了，怕是一开始就忘了要给阿黄和小明买吧……
“哎，只怪这票实在太难买了！我原本打算给你们一人两张的，也没买到，而我和娘子是带着任务去的，否则票让给你们也无妨。”季十三叹了口气，忽又眼睛一亮，想到什么好主意一般，道，“既然如此，不如这样吧——”
他走到景玉卿面前，把票往他桌上一拍，道：“景公子，这票半年内都有效，挑个好日子带林……哦不，带心上人一起去看吧！”
说着还朝他挤了挤眼，暗示意味明显。
每次众人在铺子里插科打诨的时候，景玉卿都是游离在外的。他仿佛自带一个屏障，能将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屏蔽掉，只安心做自己的事情。
此刻他闻声抬头看了那两张票一眼，皱皱眉，起身刚要说什么，季十三却已经转过头去，拍拍阿黄和小明的肩，“别耷拉着脸啊，你俩的我回头一定给你们弄到！”说完拉起姜如意就出了门。
分明是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景玉卿伸手将两张票缓缓拿起，回味着季十三方才的话。
带心上人一起去看……
如此想着，他下意识地抬起眼，看向门口。门外人群川流不息，而那一抹他想看的身影，却早已了无踪迹。
果如阿飞所言，茶馆外人山人海，有路过围观的，等着碰运气买票的，也有拿着票偷偷摸摸倒卖的。
季十三带着姜如意进了场，穿过人群来到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刚一落座，就有伙计上前把茶水和小食摆了上来，态度十分热络。
姜如意惊了，凑近季十三，“不是说一票难求的吗？这么好的位置你怎么弄到的？”
季十三一摇扇子，微微一笑，“无他，重金收购而已。”
姜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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